第17章

王麻子那點不成氣候的挑釁，在烤土豆摧枯拉朽的香氣和顧客們用鈔票投票的現實麵前，就像幾隻蒼蠅的嗡嗡聲，除了惹人煩，掀不起半點風浪。

當晚收攤，鐵皮錢箱再次被塞得滿滿當當。

經過林嵐的清點，今天的營業額，竟是破天荒地達到了一百一十二元！

這個數字，讓林嵐從最初的震驚，到現在的逐漸麻木，隻用了一天的時間。

她看著桌上那座小山似的鈔票，心中對公公的敬佩，已經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回家的路上，顧衛國一反常態，沒有直接回筒子樓，而是拐進了菜市場。

他在一個肉攤前停下，要了兩根帶著零星碎肉、價格最便宜的豬筒骨，又在菜攤上，挑了一根最普通、最粗壯的大白蘿卜。

林嵐有些不解，但她沒有多問。

她已經習慣了公公的每一個決定背後，都藏著她看不懂的深意。

回到家中，安頓好妮妮後，顧衛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休息，而是將那兩根豬骨和白蘿卜拿進了廚房。

“爸，您這是......”

林嵐終於忍不住好奇。

“王麻子今天說的話，提醒我了。”

顧衛國一邊用刀背將豬骨砸開，露出裏麵的骨髓，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光吃幹的，確實噎得慌。咱們的生意，想要做大，就不能隻有一條腿走路。”

他將砸開的豬骨焯水，撇去浮沫，然後放入一口大砂鍋中，加入了足量的清水和幾片生薑。

林嵐瞬間明白了過來，眼睛一亮：“爸，您是想......做湯？”

“沒錯。”

顧衛國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林嵐的反應越來越快，已經能跟上他的思路了。

他沒有立刻生火，而是閉上眼睛，心神沉入空間。

他小心翼翼地引出一股細流般的靈泉水，不動聲色地注入砂鍋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大腦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顯然，連續多日催動靈泉，對他的精神力消耗極大。

但這筆投資，絕對值得。

他將砂鍋放在煤爐上，用最小的火，慢慢地燉煮起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隨著溫度的升高，從砂鍋裏飄出的，並非尋常骨湯的油腥味，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冽而醇厚的鮮香。

那香味不似烤土豆那般霸道外放，卻像一縷縷看不見的細絲，溫柔卻又堅定地鑽入人的鼻腔，直接勾動靈魂深處的食欲。

林嵐站在廚房門口，聞著這股味道，隻覺得口中的唾液在瘋狂分泌。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這鍋裏燉的不是骨頭，而是什麼山間的靈芝仙草。

一個小時後，湯色變得奶白濃鬱。

顧衛國才將切成滾刀塊的白蘿卜放了進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當顧衛國揭開鍋蓋的那一刻，一股更加濃鬱、帶著蘿卜特有清甜的鮮香，猛地爆發出來，瞬間充滿了整個屋子！

鍋裏的湯，清澈見底，卻又泛著牛奶般溫潤的光澤。

幾塊白蘿卜，被燉得晶瑩剔透，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

“好了。”

顧衛國盛出兩碗，一碗遞給林嵐，一碗小心地吹涼了，才放到饞得直咽口水的妮妮麵前。

林嵐捧著那碗湯，有些不敢相信。

這湯，清澈得連鍋底的骨頭都看得一清二楚，上麵甚至連一滴油花都看不到。

這能好喝嗎？

她抱著懷疑，輕輕喝了一小口。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極致鮮甜，瞬間在她的味蕾上炸開！

那不是味精調出來的寡淡鮮味，而是一種源自食材本身、醇厚到了極點的甘美！

湯汁順滑入喉，仿佛一股暖流，瞬間熨帖了五臟六腑，通體舒泰。

她再也顧不上矜持，低頭大口地喝了起來。

她夾起一塊白蘿卜放進嘴裏。

入口即化，沒有絲毫的辛辣味，隻有一種浸滿了肉汁的、沁人心脾的清甜！

這哪裏是蘿卜，分明是比水果還要甜潤的珍饈！

“爺爺！爺爺！”

妮妮更是吃得小臉通紅，舉著小勺子，興奮地大喊，“這白蘿卜，比肉肉還好吃！湯比我昨天吃的麥芽糖還要甜！”

孩子的童言無忌，是最高、也是最真實的讚美。

顧衛國笑了，笑得無比開懷。

他知道，自己又賭對了。

他自己也盛了一碗，細細品味。

靈泉水的作用，是激發並升華食材最本源的味道。

它讓骨頭的鮮、蘿卜的甜，完美地融合、放大，最終呈現出這種返璞歸真、卻又足以征服一切的極致美味。

“爸，這湯......這湯要是拿出去賣，王麻子他......他那攤子一天都撐不下去！”

林嵐放下空碗，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語氣激動地說道。

“這正是我的目的。”

顧衛國的眼中，閃爍著獵人般的光芒，“王麻子，隻是第一塊墊腳石。我的目標，是整個濱城的餐桌。”

林嵐的心，被公公這句平淡卻又霸氣十足的話，震得怦怦直跳。

她感覺自己正在親眼見證一個傳奇的誕生。

“那......爸，咱們這湯，叫什麼名字？明天......賣多少錢一碗？”

林嵐看著鍋裏剩下的湯，如同看著一鍋滾動的金子。

顧衛國放下碗，目光深邃地看著那鍋清澈見底、卻蘊含著無窮潛力的湯，沉吟了片刻。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金戈鐵馬般的雄心。

“這湯，蘿卜如玉，湯色如龍，就叫‘金玉白龍湯’。”

林嵐聽得眼睛發亮，好一個“金玉白龍湯”！

光聽名字，就讓人覺得不凡！

“那價格呢？”

她追問道。

顧衛國伸出三根手指。

“三......三塊一碗？”

林嵐倒吸一口涼氣，覺得這個價格太過駭人。

顧衛國卻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是三毛一碗。”

“三毛？”

林嵐徹底愣住了。

她萬萬沒想到，這堪比瓊漿玉液的神仙湯品，竟然隻比王麻子那碗刷鍋水貴了兩毛五！

這個價格，別說賺錢，連成本都未必能收回來！

“爸，這......這也太便宜了！咱們的土豆都賣五毛呢！”

她急切地說道。

顧衛國看著她，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深沉的夜色，仿佛在看著一片即將被他征服的疆場。

“林嵐，你要記住。”

他的聲音，平靜而又充滿了力量。

“土豆，是用來填飽肚子的，是用來賺錢的。”

“而這碗湯......”

他緩緩轉身，目光灼灼地看著一臉困惑的林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鋒芒畢露的笑容。

“是用來，攻城拔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