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婉幾乎要控製不住地衝進去的刹那,一隻沉穩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身後。
是林河。
“別衝動,交給我。”
林河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
他的眼神越過門縫,冰冷地掃視著屋內的情景。
隻見屋子正中,站著一個身穿綢緞、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正是那所謂的“張管家”。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家丁打扮的漢子,雖然同樣麵有菜色,但眼神凶悍,身板也比普通村民要壯實得多。
地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和一個老婦人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正是蘇婉的爹娘蘇山和劉氏。
而在他們身後,兩個瘦弱的少女緊緊地抱在一起,瑟瑟發抖,臉上掛滿了淚痕。
那對少女雖然衣衫襤褸,麵容憔悴,卻依然難掩其清秀的底子。
她們的五官一模一樣,顯然就是那對雙胞胎妹妹,秦月和秦霜。
隻是此刻,她們的眼中除了恐懼,再無他物。
這張管家一臉的不耐煩,一腳踢開跪在他麵前的老漢蘇山,罵罵咧咧地說道:“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賣身契都按了手印,現在想反悔?晚了!來人,把那兩個丫頭給我帶走!”
“是!”
兩個家丁獰笑著,伸手就要去抓那對雙胞胎。
“不要!不要抓我妹妹!”
蘇婉再也忍不住,尖叫著就要往裏衝。
“砰!”
沒等她衝出去,那扇破舊的木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巨大的聲響讓屋裏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齊刷刷地朝門口看來。
隻見門口,林河背著一個半滿的背簍,手持一把閃著寒光的砍柴刀,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他的身形並不算特別高大,但經過體質強化液的改造,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完全不同。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古井無波,深邃得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又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清晨的微光從他身後照進來,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輪廓。
“你......你是什麼人?”
張管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一愣,色厲內荏地喝問道。
屋裏的蘇家四口人也全都愣住了。
“小河?”
蘇婉的母親劉氏最先認出了他,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而那對雙胞胎姐妹,則是用又驚又怕的目光,偷偷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氣勢懾人的年輕男人。
林河沒有理會張管家,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蘇婉的父母身上,聲音平靜地說道:“嶽父,嶽母,我來遲了。”
這一聲“嶽父嶽母”,叫得蘇山和劉氏渾身一震。
按照規矩,他隻是女婿的弟弟,是不能這麼稱呼的。
但此刻,這一聲稱呼,卻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他要為這個家出頭。
“姐......姐夫?”
雙胞胎中,不知是誰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林河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隨即再度變得冰冷,他看向張管家,將手中的砍柴刀往地上一頓,發出一聲悶響。
“她們,你們不能帶走。”
張管家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上下打量著林河,眼神中的輕蔑不加掩飾:“小子,你算個什麼東西?口氣倒是不小!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鎮上張大善人家的管家!他們家的賣身契都簽了,官府都認!你敢攔著,就是跟張大戶作對!”
他以為抬出“張大戶”的名頭,就能嚇住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窮小子。
然而,林河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他緩緩將背上的背簍取了下來,放在地上,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上麵覆蓋的幹草和野菜撥開。
瞬間,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隻見背簍裏,赫然放著一個鼓囊囊的布袋,袋口散開,露出裏麵雪白的米粒。
而在米袋旁邊,還放著用油紙包著的一大塊臘肉,濃鬱的肉香瞬間在貧瘠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米!
是精米!
肉!
是泛著油光的臘肉!
“咕咚。”
張管家身後的一個家丁,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雙眼放光,死死地盯著那塊肉,像是餓狼看到了獵物。
張管家自己也是瞳孔一縮,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在這災荒年,這麼多精米和臘肉的價值,可遠比幾鬥粗糧要高得多!
蘇山和劉氏夫婦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前幾天還和他們家一樣在死亡線上掙紮的女婿家,怎麼可能拿出這麼金貴的東西?
林河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從背簍裏拿出那包臘肉,掂了掂,然後看向張管家,淡淡地說道:“簽賣身契,是為了活命。這裏是十斤米,五斤肉。我想,應該足夠抵消你們給的那點定金,並且綽綽有餘了吧?”
張管家的臉色陰晴不定。
理是這麼個理。
可他今天要是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不僅差事沒辦好,麵子也丟盡了。
更重要的是......
他看著那米和肉,心裏的貪念就像野草一樣瘋狂滋長。
他眼珠一轉,冷笑一聲:“小子,你想得美!你當張家的門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賣身契簽了,人就是我們張家的!除非......你們拿一百兩銀子來贖人!”
一百兩銀子!
這根本就是獅子大開口!
別說在這災荒年,就算是在豐年,對普通農戶來說也是一筆天文數字。
蘇山和劉氏一聽,頓時麵如死灰,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被撲滅。
“你這是強搶!”
蘇婉氣得渾身發抖。
“強搶又如何?”
張管家有恃無恐地笑了起來,他貪婪的目光在米、肉和那對雙胞胎姐妹身上來回掃視,“我今天還就把話放這了!人,我要帶走!你這些東西,我也要了!就當是你們衝撞我的賠罪!”
他向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拿背簍裏的米袋。
“我勸你,別動。”
林河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塊寒冰,瞬間讓屋裏的溫度降了幾分。
“呦嗬?還敢威脅我?”
張管家被氣樂了,他回頭對兩個家丁使了個眼色,“還愣著幹什麼?把這小子的腿給我打斷!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兩個家丁早就按捺不住了,得到命令,立刻獰笑著一左一右地朝林河撲了過來。
蘇家的人嚇得齊齊發出驚呼。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隻見左邊那個家丁的拳頭剛到林河麵前,林河的身影卻像鬼魅般向旁邊一晃,輕鬆躲過。
同時,他那隻沒拿刀的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扣住了那家丁的手腕。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脆地響起!
“啊!”
那家丁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整條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瞬間軟了下來。
另一名家丁見狀大驚,剛要後退,林河卻已經動了。
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前一秒還在原地,下一秒已經欺身到了那家丁麵前。
他沒有用刀,而是簡單直接地一腳踹在了那家丁的肚子上。
“砰!”
那壯實的家丁就像一個破麻袋,被直接踹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土牆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滑落在地,抱著肚子蜷縮成一團,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兩個壯漢,一個斷手,一個失去戰鬥力。
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間的凶悍場麵給鎮住了。
張管家臉上的獰笑僵住了,變成了無邊的恐懼。
他看著站在那裏,連大氣都沒喘一口的林河,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哪裏是個山村少年?
這分明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煞星!
林河緩緩轉過頭,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落在了張管家的臉上。
他提著砍柴刀,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你......你別過來!我告訴你,殺人是犯法的!你......你敢動我,張大戶不會放過你的!”
張管家嚇得連連後退,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林河沒有說話,隻是繼續逼近。
那無聲的壓迫,比任何言語的威脅都更加恐怖。
“噗通!”
張管家終於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理壓力,兩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褲襠處迅速濕了一大片,散發出一股騷臭味。
他竟然......
被活活嚇尿了。
林河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砍柴刀。
“啊!不要殺我!饒命!饒命啊!”
張管家徹底崩潰了,涕泗橫流地磕頭求饒,“東西我不要了!人我也不要了!求求你饒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林河的刀,最終停在了他的頭頂,沒有落下。
他俯下身,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冰冷地說道:“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這對姐妹,我林河保了。如果張家不服氣,盡管來清溪村找我。不過下次,來的恐怕就不是人了,而是......”
他頓了頓,刀鋒在張管家的臉上輕輕拍了拍。
“而是屍體。”
張管家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起身,甚至顧不上去扶那兩個還在呻吟的家丁,瘋了一般地衝出了茅草屋,消失在了村道盡頭。
屋子裏,死寂一片。
蘇山、劉氏,還有那對雙胞胎姐妹,都用一種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林河,震驚、敬畏,還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蘇婉快步走到林河身邊,看著他那持刀而立、眼神冰冷的模樣,心中又是後怕又是激蕩,她張了張嘴,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小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