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絨獨自坐在窗前,捧著一杯咖啡。
自從江小舟離開後,這座別墅恢複了平靜。
顧宴青每天準時回家,捎回她最愛的瑞士卷,陪她看以前不屑的韓劇,甚至專門抽出時間,周末陪她看了場畫展。
林雪絨抿了一口咖啡,加了兩勺糖,依然苦得發澀。
就像現在這段婚姻,表麵看起來完美無缺,實則內裏爛透了。
“少爺回來了。”
管家輕聲提醒。
玄關處傳來顧宴青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他手裏捧著一束白玫瑰。
“很新鮮,插上吧。”
他將花遞給她,手指不經意擦過她冰涼的手背,卻又小心地挪開。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花,手卻沒有動。
那些過去愛不釋手的花瓣,此刻卻慘白瘮人,讓她想起後院裏那些孤寂的墳塚。
他讀出她眼裏的遲疑,還有一絲厭惡,心裏為之一震,正欲開口。
卻見她接過花,禮貌地道謝。
禮貌中帶有一絲明顯的疏離。
他喉頭滾了滾。
“我讓廚房燉了烏雞湯,你最近氣色不好。”
說完,他脫下外套。
狀似隨意地將外套掛在衣帽架上,衣兜裏露出一角島上的日報。
林雪絨心裏猛地一縮。
三個月了,他絕口不提江小舟,但江小舟好像從未從兩人的生活裏消失。
午夜時分,林雪絨站在書房門口,手裏端著安神的參茶。
門縫裏漏出的燈光和壓低的談話聲證實了她的猜測。
“情況不太好。”
“江小姐拒絕接受任何資助,住在漁村的廢棄倉庫裏,上周台風過境,倉庫塌了......”
這是顧宴青助理的聲音。
“她到底在搞什麼?真不讓人省心!”
顧宴青刻意壓低的聲音隱隱透著擔憂。
“這是照片。”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她前天高燒到39度,還在碼頭搬海貨賺錢......”
當顧宴青翻到某一張時,他的手突然一頓。
照片上,江小舟蜷縮在橋洞下,手裏攥著哮喘噴霧器,臉色蒼白得像鬼。
“她這是......在懲罰我。”
顧宴青的聲音哽咽了,手指撫過照片上江小舟消瘦的臉頰。
門外,林雪絨背貼著牆壁緩緩滑下去,握杯的手顫抖不已。
次日清晨,顧宴青反常地給林雪絨剝了一隻水煮蛋。
“絨絨......”他很少用這個昵稱,“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林雪絨慢條斯理地抹著蛋黃醬,等待那個早已預知的請求。
“我想去趟小島......”顧宴青斟酌著詞句,“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握著餐刀的手頓住。
她抬起頭,看見他眼下濃重的青黑。
“你想見她,可以自己去。”
林雪絨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
顧宴青的手攥緊了餐巾。
“我怕她不肯跟我回來......如果你在場,道個歉,讓她消消氣......”
林雪絨突然笑了。
多諷刺啊,她的丈夫要帶著正妻去哄小三回家。
更諷刺的是,她竟然沒有感到憤怒,隻有一種荒誕的無力的可笑感。
“我考慮考慮。”
她放下餐刀,轉身上樓。
接下來的三天裏,顧宴青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
他幾乎不吃不喝,要麼整夜在陽台抽煙,要麼在書房把自己灌醉。
第四天深夜,她發現他躺在客廳的沙發裏睡著了,手裏還攥著那張江小舟在橋洞下的照片。
林雪絨站在他身邊看了很久,然後緩緩離開。
就當為他再做一件事吧。
也為自己的愛做個了結。
第二天早餐時,她開口。
“我陪你去。”
顧宴青灰敗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看著她泣不成聲。
她卻心如止水。
島上剛經曆台風,一片狼藉。
林雪絨裹緊風衣,看著顧宴青焦急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他舉著照片,攔住每一個路人詢問,聲音裏的急切藏都藏不住。
“那邊!那邊有個女人很像!”
一個路人指著海岸方向。
橋洞下,陰暗潮濕,垃圾成堆。
一道熟悉的人影躺臥在泥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