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幽禁在宮之中,不得出入。
我一直在等蕭徹來,
可他再也沒有出現。
我明白,蕭徹初登皇位,根基不穩,
朝堂之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他能依仗的太傅和忠於先帝的幾個老臣子。
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必須整整朝綱、排除異己,而父親,無疑是他最大的眼中釘。
一晃就是三個月過去。
我宛如折翼的小鳥兒,終於知道了困於樊籠的滋味。
消息閉塞,我日日在殿中徘徊,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
直至近日,才從偶爾飄進宮中的隻言片語裏,拚湊出了父親現如今的處境。
父親身為丞相,位極人臣,朝中追隨他的臣子眾多,勢力盤根錯節。
蕭徹雖貴為皇帝,但初登皇位,既無顯著功績,又難以服眾。
他雖有心鏟除父親這股勢力,卻也不敢貿然行事。
隻能先將父親關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徹查謀逆一案。
他想要借大理寺之手,羅織罪名,將父親置於死地,從而徹底掌控朝堂。
好在小枝偷偷溜出去,得知父親的幕僚們在為父親籌謀,尋找證據。
但我依舊心中隱隱不安,
從前的我在父親的保護下活得無憂無慮、不諳世事。
對朝堂之事更是知之甚少。
我不知道當年婉妃的死,父親參與了幾分,
也不知道父親是否真的勾結邊疆將領,暗中招兵買馬。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又該如何?
我了解蕭徹的性子,數十年的蟄伏和謀劃,又怎會有兩全的法子?
惴惴不安中,我睡著了,夢裏我見到了蕭徹。
那是我們相識的時候,準確來說適合她的第二次見麵。
太學課後,回姑母宮殿途中,無意間撞見到幾個皇子和宗室子弟在欺負一個瘦弱的男孩。
他們將他推到在雪地裏,將食盒中的飯菜倒在他的頭上和衣服上。
他蜷縮在雪地裏,衣衫單薄,眼神倔強又冰冷。
我認出來了,那是六皇子蕭珩,是漂亮娘娘的兒子。
他們說他是個沒娘養的老鼠,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我的心被狠狠刺痛,我和他一樣,我也,沒有母親了。
我衝出去,拿姑母貴妃的身份嚇跑了他們。
我解下自己新得的火狐裘披風,裹在他身上。
“你冷嗎,給你穿”。從懷裏掏出一塊我最愛的桂花糕遞給他。
他眼神中的冰層似乎裂開一道縫隙,帶著驚疑和戒備。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貪戀。
他的眼睛很黑,像望不見底的寒潭,可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他飛奔進母親懷抱時歡快地樣子。
如同一簇微弱的小火苗。而那簇小火苗,莫名地烙在了我心裏。
我想和他做朋友。
於是便主動接近蕭珩,請教課業、分享各種好吃的,在他被刁難時仗義執言。
他起初抗拒、戒備,漸漸卸下心防。
他會默默記住我的喜好,在我被太傅責罰抄書時,無聲地幫我抄寫最難的部分。
我央求姑母收養蕭徹,姑母起初是不同意的。
然而,有一天,蕭徹送我回來時,姑母偶然間見到了他的臉。
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你可願和昭昭一塊住在此處?”
就這樣,蕭徹養在了姑母名下。
自此,我和他日日一同去太學,一同背書,一同玩鬧,一同被罰。
春去秋來,日子便這樣一天天的過了許多年。
我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可在十三歲那年,不知是從哪天起,蕭徹便時常躲著我。
沒過多久,他又恢複如常,如往常般對我很好,甚至更甚。
帶我出宮玩,給我買喜歡的桂花糕。
我也沒做多想,
現在想來,興許從那時起,他便知道自己母妃被毒殺的真相了。
重新接近我,對我好,是因為已經想好了怎樣複仇。
從他得知真相的那天起,我就隻是他複仇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而我沉溺於對他的喜歡之中,對此卻一無所知。
我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了兩個同樣都失去母親的人之間的相互慰藉。
也自然而然喜歡上他。
然而我卻忽略了,那些‘般配’、‘天作之合’都是別人說的。
他從未,說過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