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馨眉在饒家的工作是負責在廚房裏幫忙的。
可是幾天前,約翰對她說,少爺很喜歡喝她泡的咖啡,所以她現在每天除了要在廚房幫傭外,還多了一項煮咖啡的工作。
她喜歡口味甜的東西,所以調製出來的咖啡口感很適合小女生。
當初饒哲和自己戀愛時,每次都要嘲笑她煮的咖啡太幼稚,可他還是會把她煮出來的咖啡喝得一滴不剩。
他曾說:“咖啡就像愛情,苦澀太多,甜蜜太少,會將這段愛情顯得十分悲傷。”
她笑問他,“報紙上登載出來的那些關於你的戀愛史,可是看不出任何悲傷的味道。”
“那些戀愛史中沒有糖,所以一點也不甜。”
“現在甜了?”
“你就是我的糖啊,所以我現在覺得很幸福。”
原來,她和饒哲的過去,也充滿了令人向往的甜蜜。
一邊調製著手邊的咖啡,一邊回憶著曾經過往的一切。
隨著她攪動咖啡的動作,杯子裏混合著奶精的液裏也蕩出一圈一圈美麗的波紋。
“你調咖啡的方法很特別。”
身後突來的嗓音讓她為之一怔。
回頭一看,是饒哲,依舊是鬆軟舒適的家居裝,純白的顏色,因為他這個人比較愛幹淨,所以他執著的認為白色是這個世上最沒有汙染的東西。
饒家的吧台是開放式的,裝修得很歐式化,吧台前是一隻高腳椅,他手中把玩著那隻被磨得閃亮的九連環,隨意的坐在她的對麵。
她失神了一小會兒,禮貌的向他點了點頭,“少爺!”
對方好像全然不在意她的謙卑,盯著她手中的咖啡,“煮給我的?”
“是的,正要送到你的書房。”
“你煮咖啡的手法是同誰學的?”
麵對他犀利的目光,她心底有些顧忌,雖然她頂著另一張麵孔與饒哲相處,可這個人曾經與自己太過熟悉。
莫非他從一杯咖啡上,就能感悟到什麼?
“電視裏有教。”
饒哲淡淡一笑,俊美的五官綻放出迷惑人心的魅力。
難怪他是上流社會的寵兒,難怪無數千金名媛一個個都奮不顧身的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她從前與他愛的太簡單,得到的太輕易,所以忽略了這個男人也是如此的優秀。
即使他曾花名在外,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要快,但他的確有資本遊戲花叢中。
意識到再與他相處下去的危險,本能的逃避著他略帶探究的目光。
“咖啡已經調好了,如果少爺沒有其它吩咐,我先去廚房忙了。”
不想再和這個男人多做糾纏,況且她已經決定離開這裏,與其還抓著過去沒完沒了,不如早些抽身尋找新的生活目標。
“啪”地一聲,饒哲將九連環丟到她麵前,攔住她的腳步,“再解一次給我看。”
她沒有接,而是不解的看著他。
“聽不懂中文?”
“不,少爺的中文講得很動聽。”
“那就是你對我的提議有意見?”
“我還有其它工作要忙。”
“所以你想抗命?”
她突然笑了,不知為何,饒哲竟從她的笑裏看到了幾分屬於上官柔的影子。
曾經,他的小柔也喜歡露出這樣似嘲非諷的笑容來挑釁他的魅力,而他偏偏喜歡她的那種天生的驕傲。
慢吞吞拿起九連環,她習慣性的搖了搖,這隻做工精美的鎏金九連環,曾是她心愛的玩具。
車毀了,人沒了,唯獨這個,還完好無缺的橫亙在兩人之間。
果然是真金不怕火煉嗎?
“少爺想讓我解,我解就是,何必露出這麼具有威脅性的表情來嚇人?”
說著,一邊解,一邊笑,細長靈巧的手指就像在擺弄著一隻精美的藝術品,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九連環再次被她以別人不敢相信的速度解開。
饒哲慢慢眯起雙眼,冷聲問道:“你怎麼會解這個?”
“這種九連環的解法一共分兩百五十六步,隻要找到其中有原理,便可以在四分鐘內解開。”
“你曾經解過?”
訊速又將解開的環一個個套進去,“小時候玩過。”
饒哲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五官。
對於家裏傭人的長相,他向來沒什麼興趣多做研究。
反正約翰不會將太醜的人帶進饒家,他也不會因為看到了醜女而影響了心情。
他不否認自己是個很龜毛的男人,但他做人一向很有原則,就是從來不吃窩邊草,可他現在卻對這根窩邊草很好奇。
聽說窩邊草名叫紀馨眉,在饒家工作了一年,因為家裏經濟條件不是太好,所以她的學曆隻有高中水平。
紀馨眉雖然穿著女傭裝,梳著死板的發型,但她的五官卻出奇的精致。
饒哲並不是貪戀美色的男人,至少那個讓他愛的死去活來的上官柔,容貌就很簡單清純。
明明沒有任何牽連的兩個人,為什麼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將她們的五官重合?
通過她,仿佛可以看到上官柔的一頻一笑、一舉一動,就連她們的笑容以及說話方式,都該死的一模一樣。
心頭沒來由的泛起一陣懊惱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因為上官柔的死而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甚至天真的每天都會在睡前祈禱,祈禱自己可以回到一個月前,隻要他不在生日宴上給她難堪,接下來的一切悲劇也都不會再發生。
可是每天醒來,生活都在繼續。
他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他甚至嘲笑自己像個白癡,為了一個......很有可能從來都沒喜歡過自己的女人,自我折磨到這樣一種地步。
饒哲,你自命風流,閱人無數,到頭來,卻是顆癡情種,為了個女人,墮落成這副模樣。
看著眼前那個與上官柔有一樣笑容的女人,他突然很煩躁,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趕蚊子一樣對她道:“下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這命令很不客氣。
在饒家幫傭的人都知道,饒哲雖然從來不亂搞家裏的女人,但他同樣也對家裏的傭人視而不見。
就算有哪個不長眼的不小心得罪到他,他也會讓約翰警告懲罰,絕對不會當著下人的麵露出半分喜怒的情緒。
可是麵對這個女人,他發現自己一向保持良好的控製能力居然變弱了。
紀馨眉沒有因為他突然轉變的態度而露出半分不悅。
恭敬的點點頭,她笑容依舊,“我以後會盡量減少在少爺麵前出現的次數。”
說完,輕盈的轉身,堂堂正正的離開他的視線。
饒哲分明從她那偽裝出來的卑微中,看到了隱藏在骨子裏的,倨傲與尊華。
淡雅的白菊橫放在一處風水極好的墓前。
照片上的女孩有一頭漆黑柔順的長發,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清純秀麗,笑容十分甜美。
她出身名門,即使家裏還有好幾個庶出的兄姐弟妹,可她依然會成為上官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曾經,她還與饒家的少爺共浴愛河,不知有多少人對她又羨又妒。
她本來可以擁有美好的人生,浪漫的愛情。
可此時此刻,她卻躺在冰冷的地下,永遠的與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坐在墓碑前,用手帕將照片上的灰塵輕輕拭去,紀馨眉忍不住搖頭輕歎了一聲。
自己給自己掃墓,這天底下能有此遭遇的人恐怕還真是不多。
距上官柔去世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月。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自己的墓前,聽說這處風水極好的地方還是饒哲親自給她選的,雖然自家父母對於饒哲當初的愚弄還抱有諸多怨言。
可站在商業的立場上,上官家到底還是得罪不起饒家這座大山的。
況且,她雖然貴為上官家的大小姐,擁有著謫長女的出身,父親卻始終認為女兒終究是比不上兒子有用的。
她的母親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二十四歲嫁給父親,如願以償的成為上官家的夫人。
二十五歲生下上官柔,便因為子宮出現問題而無法再次生育。
對於家大業大的上官家來說,女兒的降世並沒有給這個家族帶來任何喜悅。
她父親重男輕女,總認為隻有兒子才最具資格成為一個家族的領導者。
母親很懦弱,為了上官太太這個身份,一次又一次的忍受丈夫的出軌。
最讓她意外的,就是在女兒出生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丈夫居然領回家一個六歲的男孩。
那男孩是他在結婚之前,與別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她心中不甘,卻無力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將外麵的小孩帶到家裏。
上官柔雖披著豪華的謫長女外衣,可她在上官家卻並不受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