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霈怔怔望向門口，聲音嘶啞：“誰？”

門外一片寂靜。

她拖著沉重身體，輕輕拉開一道門縫，走廊空無一人。

目光下移，隻見門縫底下靜靜躺著一盒燙傷膏，旁邊壓著一張紙條，詳細寫著用法。

在這個如同冰窟的家裏，誰會真心待她？

她疑心是程白意新的詭計，遲疑不敢拿。

最終，她選擇無視那盒藥膏，也暫時無視手上鑽心疼痛，埋首整理父母留下的最後一些照片和舊物。

她死了，這些東西絕不能留在這裏被玷汙糟蹋。

“叩叩。”敲門聲再次響起。

蘇霈心中厭煩至極，起身猛地拉開門。

映入眼簾，是上次偷偷給她拿藥的年輕保鏢小武。

她愣了一下：“怎麼了？”

小武目光落在她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左手上，眉頭緊擰：“蘇小姐！你的手必須馬上處理！會感染的！”

蘇霈緊繃心弦鬆了一瞬：“藥是你放的？”

“嗯，”小武不好意思撓撓頭，“我怕打擾您休息，放下就走了。剛才看您沒動，實在擔心......”

“不用了。”蘇霈扯出比哭難看笑容，“這點傷…算不得什麼。”

小武卻異常堅持，眼神懇切：“蘇小姐，傷得很重！您就讓我幫您上藥吧，或者您自己塗也行，求您了！”

看著他憨厚焦急模樣，蘇霈冰封心底裂開細微縫隙。

她想記住黑暗世界最後一點微弱善意。

“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小武就行。”小武憨厚笑了笑。

他樸實樣子讓蘇霈死寂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你們在做什麼？！”

蘇霈嘴角那抹苦澀笑意還未斂去，便見葉沉攬著程白意，麵色陰沉如暴風雨前天空，正站在走廊盡頭，冷冷看著他們。

她心下一沉，暗叫不好，下意識想推走小武。

葉沉見狀，怒火如同火山爆發！

他幾步衝上前，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蘇霈臉上！

“你就這麼饑不擇食？連個低賤的保鏢都不放過！”

巨大力道讓蘇霈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響，虛弱說不出一個字。

葉沉卻將沉默當成默認，眼中怒火更盛，猛地抬腳，狠狠踹向小武胸口！

“滾！”

小武痛呼一聲，從樓梯上滾落下去。

“葉沉哥哥，今天下午我就看見他們偷偷摸摸在廚房門口......”眼看葉沉臉上怒意似乎有轉向心疼趨勢，程白意連忙上前挽住他手臂，添油加醋。

“你胡說！”蘇霈強撐劇痛身體，雙眼赤紅怒視造謠的程白意。

程白意立刻瑟縮，紅著眼眶躲到葉沉身後，一副受驚模樣：“葉沉哥哥，你看她好凶......”

“還敢狡辯！”葉沉猛地提高音量，聲音震得走廊嗡嗡作響，“怎麼？是覺得那廢物能帶你遠走高飛？”

蘇霈突然笑了，笑聲嘶啞破碎，帶著破釜沉舟決絕：“對！我就是不想待在你身邊！我恨透了這個地方！我會永遠離開你！永遠！”

葉沉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前所未有恐慌攫住他，他猛地抓住蘇霈受傷手腕，力道之大幾乎捏碎骨頭！

“呃啊！”劇痛讓蘇霈眼前發黑，她倔強想站起，卻因劇痛虛弱，身體失去平衡，撞倒床邊整理好的箱子。

父母的照片和舊物散落一地！

“呀！”程白意眼中閃過惡毒光，故作驚訝，“蘇霈姐，你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這是準備要去哪裏呀？”

此言一出，如同火上澆油！

葉沉臉色鐵青，根本不給蘇霈解釋機會，粗暴抓住她胳膊，如同拖拽貨物，將她一路拖拽到陰冷潮濕地下室！

“既然你這麼不知廉恥，這麼想勾引男人！”葉沉聲音如同地獄寒風，“那就給我脫光了待著！我看哪個不要命的敢來碰你！”

巨大恥辱感瞬間壓垮蘇霈最後一絲尊嚴。

她驚恐環抱自己赤裸身體，絕望看著地下室門口幾個麵無表情保鏢。

“葉沉…別這樣…求你了......”她終於忍不住示弱，聲音顫抖破碎。

葉沉卻隻是冷冷瞥她一眼，眼神比地下室溫度還要冰冷，隨即攬著程白意，“砰”地關上厚重鐵門，將她徹底遺棄在無邊黑暗恥辱中。

黑暗中，時間失去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厚重鐵門才被拉開一條縫。

程白意那張笑意盈盈、卻寫滿惡毒的臉出現在門口光亮裏。

“你要幹什麼？”蘇霈看到她身後保鏢手中捧著的，正是她父母的遺物箱子，心臟猛地縮緊！

程白意晃晃手中打火機，火苗跳躍，映著她扭曲笑容：“你毀了我的訂婚宴，還敢勾引葉沉哥哥的保鏢。既然他舍不得動你，那就讓你那對死鬼爹媽替你受過吧！”

蘇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不顧自己赤裸身體，連滾帶爬撲到程白意腳下，額頭重重磕在冰冷水泥地上，發出沉悶響聲。

“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求你了！求你看在我給你捐了一顆腎的份上，放過我父母的東西吧！求你了......”她聲淚俱下，卑微到塵埃裏。

程白意臉色在聽到“腎”字時驟然劇變，猙獰如同惡鬼：“腎？那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死纏著葉沉哥哥，我怎麼會和他分開這麼多年！”

蘇霈還在瘋狂磕頭，額頭傷口崩裂，鮮血混著淚水流下：“求你…那是我父母留在世上…唯一的東西了......”

“好啊。”程白意嘴角勾起殘忍弧度，後退一步，對著保鏢示意，“給她。”

就在蘇霈眼中剛燃起一絲微弱希望時，程白意臉上笑容瞬間變得無比惡毒：“還給你！”話音未落，她手中打火機劃過弧線，準確落入敞開的箱子！

幹燥紙張布料瞬間被點燃！

“不要！”蘇霈撕心裂肺尖叫，不顧一切撲向燃燒火焰，卻被程白意身邊保鏢死死攔住！

她隻能目眥欲裂看著熊熊烈火迅速吞噬箱子，父母的照片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為灰燼！

“爸......媽......”她發出野獸般哀嚎，眼前猛地一黑，一大口粘稠黑血噴湧而出，濺落冰冷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