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身形猛地一滯,粗暴推開懷中的程白意。
他幾步衝到甲板欄杆邊,蠻橫撥開圍觀人群,心臟像被無形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蘇霈人呢?!”他嘶啞嗓子厲聲質問,目光瘋狂在漆黑海麵搜尋。
“那…那呢!”有人顫抖指向海麵,一個微小黑點在洶湧波濤中沉浮。
葉沉呼吸驟然停滯,一股從未有過恐慌攫住他。
他瘋了一般扯下昂貴西裝外套,聲嘶力竭吼道:“救人!快他媽給我救人!”話音未落,他已單手撐欄,毫不猶豫縱身躍入冰冷刺骨、暗流洶湧海中!
葉沉憑著船上驚鴻一瞥記憶,在漆黑冰冷海水裏拚命摸索,巨大恐懼感壓迫神經。
終於,一個被浪花裹挾的蒼白身影映入眼簾!
蘇霈雙目緊閉,臉色在幽暗海水中呈現死寂灰敗。
葉沉用盡全身力氣遊到她身邊,緊緊摟住她腰肢,拚命向上掙紮。
然而,就在即將浮出海麵瞬間,懷中蘇霈竟猛地睜眼,用盡最後力氣掙脫他懷抱,放任自己再次沉向深淵!
她竟一心求死!
葉沉心中巨震,肝膽欲裂!
就在蘇霈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之際,救援艇刺目光燈終於撕裂黑暗,救援人員及時趕到,將兩人從死神手中拖拽回來。
葉沉渾身濕透爬上遊艇甲板,顧不上接過遞來厚毛巾,踉蹌就要衝向被平放擔架上的蘇霈。
“葉總!程小姐吐血了!”一聲尖銳驚呼如同魔咒響起。
葉沉奔向蘇霈腳步猛地頓住,如同被釘在原地。
他僵硬回頭,看了一眼擔架上毫無生氣的蘇霈,又看向不遠處被簇擁著、捂著胸口咳嗽的程白意。
隻猶豫一瞬,他終究決然轉身,大步走向程白意。
蘇霈在劇烈嗆咳中恢複一絲意識,模糊視線裏,最後捕捉到葉沉毫不遲疑、走向程白意的堅定背影。
一滴冰冷淚混著苦澀海水從眼角滑落,她再次陷入無邊黑暗。
再次睜開沉重眼皮,映入眼簾是葉沉布滿陰霾、偏執扭曲的臉。
他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蘇霈!你想自殺?故意破壞我的求婚,還是想用這種下作手段引起我的注意?”
蘇霈費力抬抬眼皮,聲音虛弱像遊絲:“我…還有活著的必要嗎?我死了,不正合你心意?”
“你想都別想!”葉沉猛地俯身,狠狠掐住她蒼白凹陷臉頰,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你跳海自殺,把小意嚇得當場吐血!你又多了一樁罪孽!”
“想死?我告訴你,不可能!”他聲音充滿瘋狂占有欲,“你要是再敢尋死,我就把你鎖起來,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你一輩子!”
蘇霈閉上眼,心底一片荒蕪平靜。
反正,這具殘破身體,離徹底崩潰隻剩最後幾天。早死晚死,有何區別?
蘇霈出院後,程白意也被葉沉以“需要靜養”為由,堂而皇之接回那棟充滿痛苦回憶的別墅。
身體極度虛弱的蘇霈,還要強撐著,如同最低賤奴仆般,盡心盡力“照顧”程白意。
她的臉色蒼白透明,連別墅裏素來冷漠的保鏢都看不下去。
一次送藥時,一個年輕保鏢偷偷塞給她幾盒效果更好的消炎藥和止痛藥。
蘇霈微微一怔,心中劃過一絲久違微弱暖流,對著他艱難扯出感激微笑。
這抹笑容,卻被剛下樓的程白意盡收眼底。
“喲,想不到,蘇大小姐落魄至此,還好這一口?”程白意倚在樓梯扶手,語帶譏諷。
蘇霈沒有理會無聊挑釁,隻想盡快做完飯離開窒息空間。
程白意見她如此無視,心中恨意更甚,一個惡毒念頭悄然滋生:“你說,要是我和你同時受傷,葉沉哥哥會先救誰呢?”
她跟著蘇霈走進廚房,目光落在爐灶上那鍋滾沸熱油上。
就在蘇霈背對她處理食材瞬間,程白意猛地抓住蘇霈手腕,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往翻滾油鍋裏摁去!
“你幹什麼?!”蘇霈猝不及防,驚駭之下奮力掙紮,左手卻還是被程白意死死摁進滾燙油中!
“滋啦!”皮肉焦糊可怕聲響伴隨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啊!”蘇霈發出撕心裂肺慘叫,猛地抽回手,不顧一切衝向水龍頭。
飛濺出的滾燙油點有幾滴落在程白意手背,她立刻誇張大聲哭喊起來。
聞聲衝進來的葉沉,一眼就看到程白意慘白小臉,舉著隻有零星幾個小紅點的手背,哭得梨花帶雨。
他心疼得立刻捧起她的手,如同捧著易碎珍寶,輕柔吹氣:“小意別怕!疼不疼?”
他滿心滿眼隻有程白意那微不足道的“傷”,完全忽略旁邊痛得渾身痙攣、左手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的蘇霈。
他立刻找來藥箱,小心翼翼幫程白意處理那幾乎看不見的水泡,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名畫。
蘇霈強忍左手鑽心蝕骨劇痛,用冷水衝淋後,想離開廚房去找藥膏。
剛路過餐廳,就被葉沉冰冷聲音叫住:“去哪?過來給小意剝蝦,她手受傷了。”
蘇霈低頭看自己皮肉粘連、焦黑一片左手,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大顆砸落地板:“她的手是傷,我的手…就不是嗎?是她害我......”
“一點小燙傷,至於這麼矯情嗎?”葉沉不耐煩瞥一眼她慘不忍睹的手,語氣鄙夷。
見蘇霈還僵在原地不動,葉沉耐心耗盡,聲音陡然轉厲:“還不過來!要我再說一遍後果嗎?”
巨大恐懼無力感瞬間淹沒蘇霈。
她認命般走過去,用那隻劇痛顫抖、勉強還能動的右手,強忍非人痛苦,一點一點剝完了滿滿一盆蝦。
剝完最後一個蝦,她的右手也沾滿血汙和蝦殼碎屑。
“哎呀,”程白意看著那盤蝦,嫌棄皺眉,聲音嬌嗲,“她的手好臟啊,全是血,看著就惡心,我才不要吃呢!”
“好好好,不吃她剝的。”葉沉立刻柔聲哄道,將那盤蝦推遠,“我重新給你剝,保證幹幹淨淨。”
程白意得意勾起嘴角,對著臉色慘白如鬼的蘇霈,無聲用口型吐出兩個字:“廢物。”
蘇霈左手已痛到麻木,整個人如同被抽走靈魂的行屍走肉,踉蹌回到冰冷房間。
她看著自己徹底報廢左手,茫然無措,巨大絕望如同冰冷潮水將她淹沒。
“叩叩。”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