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便取出塵封多年的紅纓槍。
細細擦拭過槍,我在院子裏舞了一通。
起先還有些生疏,漸漸地,紅纓槍幾乎在我手裏舞出殘影。
“啪啪啪。”
有掌聲突兀的響起。
李月娥帶著一群人衝進院子。
“好一個巾幗女英雄,隻可惜呀~馬上就要淪為全京都的笑柄羅~”
我抬起搶尖,對準她的臉。
“滾出去,否則!”
槍一陣橫掃,她驚得往後連退,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躲在家丁身後,確定我無法再傷到她以後,李月娥才又對我吼。
“昨夜說好要退還聘禮,你把我晾在會客廳是何意思?”
我挑眉。
“聘禮啊,可惜你來得太晚,我已經答應要交給穆青荷了。”
“那是我的聘禮,那兩隻鴻雁也是我陪雍王殿下獵回來的,那些都是我的!你憑什麼給她!”
我聳聳肩。
“因為......穆青荷也說,那是她的聘禮啊,你要聘禮,去問她拿呀。”
穆青荷當然不敢來要聘禮。
是我,修書一封傳給姨父,讓他帶著穆青荷前來。
此時,姨父和穆青荷就在我府中另一會客廳,等得焦躁不已。
我猜想,雍王必然同二人承諾過什麼,不然她們也不會如此不要臉皮的爭搶。
李穆兩家都是忘恩負義之徒,我要利用那些聘禮,看他們兩敗俱傷狗咬狗!
李月娥紅了眼。
更讓我意外的是,她忽地收斂了先前把跋扈,掛著兩顆晶瑩的眼淚珠子求我。
“心柔姐姐,你就把聘禮給我吧,你又不想嫁給雍王殿下,何不就此成全我?”
“我為何要成全你?在昭華宮你衝我臉上潑茶水時,還有窩在雍王懷裏譏諷我時,怎麼不想著讓我成全你?”
李月娥緊走兩步,想來拉我的手,可又礙於鋒利的刀尖停了下來。
“心柔姐姐,貴妃娘娘深得陛下歡心,我爹原先隻是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如今剛升上戶部尚書的位子,我怎麼能得罪她?我是逼不得已的呀姐姐!”
我點頭。
李月娥以為說動了我,立馬擦掉眼淚滿臉期待。
我歎了口氣,才很遺憾地看著她。
“我與你一樣,我也是逼不得已呀,穆青荷再怎麼說也是我表姐,難不成我還要把雍王妃之位,推給你一個旁人?”
“什麼旁人,我爹與蔣將軍可是摯交,在邊關時,我倆也常在校場玩的呀。”
她居然還有臉提邊關。
“既是摯交,你爹為何在兩軍交戰時延誤糧草?導致蔣家軍被困峪河之時死傷過半!”
“他們!曾經也是與你爹在沙場上並肩作戰的兄弟!其中有許多人,還是看著你我長大的!”
“不過進京三年,李月娥你就忘了?你爹在軍中時,也僅是我父親手底下一個小小的百夫長!”
“他能入朝堂,進戶部,全靠我父親舉薦!”
“你爹害死那麼多保家衛國的將士,官職還能不降反升,何其可笑?!”
李月娥白著臉,有些心虛地喃喃低語:“陛下要給我爹升官,我爹還能推了不成?
誰讓你爹要犧牲自己去救太子?
他不救太子,陛下必然改立雍王殿下為太子,豈不皆大歡喜?”
她說得理所當然。
有什麼東西從腦中一閃而過,我呼吸一窒。
我死死掐著李月娥的脖子,逼問她。
“說!是不是你爹勾結雍王想要害死太子,才故意延誤糧草!”
“蠻夷早就被打得四分五裂,怎麼還可能聚集在一起埋伏,說!這是不是雍王的手筆!”
我力道太大,使得她根本喘不上氣來。
瀕臨死亡的恐懼,令她不斷驚慌拍打我的手,眼睛裏全是哀求。
就在她以為要命喪我手的時刻,我手一鬆。
她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
“如此機密之事,想來問你也是白搭。滾吧,聘禮就在以前的將軍府,自取便是。”
她前腳剛走,我後腳把穆青荷也支使去了將軍府。
第二日我便聽說,為了聘禮歸屬,李穆兩家大打出手。
大火過後,將軍府還未修繕,殘痕斷壁在爭鬥中變成一地廢墟。
李月娥弄折了手。
穆青荷更慘些,臉讓簪子劃破,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至於那對鴻雁,兩家爭奪時掙脫紅繩,一齊高飛逃走。
此事鬧到禦史台,雍王不得不出麵調停。
不知他與兩人說了些什麼,兩家歡歡喜喜回了府,都放出風聲說要準備婚事。
我思來想去,提筆開始寫信。
暮色低沉時,白鴿載著密信消失在夜空。
我沐浴更衣後,又在房中點燃熏香。
在油石和砂紙連翻磨礪下,紅纓槍刃如秋霜。
夜風吹得古樹搖擺,婆娑樹影中,一道黑影越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