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伺候的公公說陛下因為瘟疫煩擾,此時還在麵見大臣。
我靜靜等候在禦書房外,還沒等到陛下召見,卻等來了淑貴妃。
她是雍王母妃,皇後身子不好,宮中事務皆由她代為打理。
所以,我進宮的事瞞不過她的眼睛。
賜婚旨意剛下時,我曾入宮謝恩。
淑貴妃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提及我早逝的父母,她甚至惋惜地直擦眼淚。
逢年過節時,好吃的好玩的總會給我和雍王各賜一份。
她總詢問雍王是否欺負我。
還說雍王若是負我,她定會替我主持公道。
她說自己沒有女兒,會將我像女兒一樣寵愛。
在我的心裏,她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女人。
與雍王談婚論嫁後,她免了我的跪拜禮,我像往常一般福身向她行禮。
想著自己進宮是為退婚而來,我心中很是愧疚,行禮時腰彎得更低。
石榴金的裙擺停到我的身前。
我彎腰的動作維持得僵硬,也遲遲沒等到她一句“起身”。
終於,她寒著臉讓我跪下。
我遲疑了一秒,她便冷冷地斥責我。
“居然敢蔑視本宮,來人。”
兩個宮女氣洶洶上前,將我壓跪在地。
我倔強地昂起頭看她。
“這是禦書房,貴妃娘娘就不怕陛下和大臣們瞧見?”
她居高臨下斜睨著我,仿佛我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
此時此刻,她神情語氣全不複昔日溫柔,她掐著我的下顎,尖利的護甲扣進我臉頰的皮肉裏。
“你一個孤女,也想見陛下,做夢!”
見不到陛下,我如何求陛下收回賜婚?
我急了。
“陛下召見我,你憑什麼阻攔?”
“憑什麼?就憑本宮是貴妃。”
宮女掏出手帕緊緊捂在我的嘴上。
藥味濃烈,直往鼻腔裏鑽。
我“嗚嗚嗚”地掙紮,漸漸意識迷糊失去知覺。
醒來時,我人躺在昭華殿的地板上。
臉上有茶水流淌,一個少女蹲在我的身前,並不見淑貴妃蹤跡。
“李月娥?你怎麼會在這?”
“我怎麼不能在這?承蒙貴妃娘娘賞識,說要雍王殿下娶我,過不了多久,我就是雍王妃了呢!”
“那真是恭喜你,”我不想多理會,撐著身子站起來往外走。
李月娥擋到門前。
“心柔姐姐還想見陛下呢?你誤了覲見陛下的時辰,若不是貴妃娘娘攔著,陛下說要砍你腦袋哦。”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月娥,就想將我困在昭華宮?
我垂著眸子冷笑,微微轉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腕,冷不丁出手薅住住她的頭發。
“好啊,那我先拉你陪葬。”
我拔出她頭上的簪子,尖銳處抵著她的脖頸。
滿頭青絲散落,發間那張花容失色的臉,囂張跋扈全無。
“呼吸這麼急促,怕了?”
我將她拎起來,挾持著往外走。
必須離開昭華宮,才有求見陛下的希望。
李月娥痛得真抽氣。
“傷了我,貴妃娘娘和雍王殿下不會放過你。”
威脅我?
“哦?那就讓我見識見識,他們母女要如何不放過我。”
昭華宮門口,我遇到了雍王。
“殿下,救我!蔣心柔她要殺我。”
我又將簪子狠狠壓進皮肉幾分,李月娥怕得發抖,梨花帶雨的模樣哀求著雍王,惹人心疼又憐愛。
宮女的燈籠提得很低,燭火昏暗,我看不清雍王此時神色。
明黃色聖旨砸過來,落在幾步開外。
“放開她,拿著你想要的,滾出宮。”
我推開李月娥,撿起聖旨。
聖旨上確實有我想要的,我與雍王婚事作罷,但同時,上麵還有陛下的另外一道旨意。
“雍王是陛下兒子,你以為自己能重過雍王殿下的分量?”
李月娥說得對。
我爹保家衛國,戰死沙場又如何?
他已經死了。
在我與雍王的這場博弈中,陛下不會選我。
李月娥幸災樂禍嘲諷完,便哭著撲進雍王懷裏。
男人的懷抱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他又衝我尖銳地叫囂起來。
“雍王殿下你都瞧不上,你想嫁給誰?仗著父母那點軍功,便敢挑剔皇子?”
“不識抬舉的東西!”
“雍王殿下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
“你也不打聽打聽,這天下有多少女子做夢都想嫁給雍王?”
這話取悅了雍王,他發出一串長笑。
“蔣心柔,你費盡心思逃離本王,本王成全你。三日後比武招親,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找到一個怎樣的好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