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閣樓怎麼會起火?肯定是有人想燒死我的女兒。”
表姐命大,隻摔斷了腿,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姨母摟著她,抹淚之時,不時怨毒看向我。
她想說是我放的火,可當著太子的麵,又不敢明說。
我聳了聳肩,表情疑惑又無辜,“是啊,好端端的,將軍府怎麼會起火?”
太子麵色凝重,吩咐人細查。
“不必,我知道縱火之人是誰。”
我指向假意救火的周媽媽,吩咐提到麵前。
“說吧,是何人指使你在將軍府放火?”
周媽媽臉上仍有傲氣,憤然指責我:“大小姐,我是你娘的乳母!是你的長輩!你不分青紅皂白往我頭上冠罪名,傳出去就不怕惹人非議?”
我氣笑了。
“一個伺候人的奶媽子,也能叫長輩?”
太子微蹙著眉,淡漠開口:“背主的奴才,留著也是禍害,拖下去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就是將犯人用極薄的柳葉刀,零割碎剮一千三百下,讓她在極度痛苦中慢慢死去。
兩個侍衛上前拖人。
周媽媽身子抖得像篩糠,看了看姨母,又看了看雍王。
最終爬到姨母跟前苦苦哀求,“姨夫人救救我,我都是奉命行事啊。”
姨母臉色雪白,推開她抬手狠扇幾個大耳瓜子:“你自己幹的蠢事,還敢求饒?”
又壓低了聲音威脅,“想想你的夫君和孩子!”
學武之人聽力極佳,太子臉上浮現怒火,想必和我一樣聽了個正著。
我衝太子搖搖頭,不露聲色冷笑:“有太子殿下在,姨母隻怕決定不了你的生死。”
“你若供出縱火主使,不光你能活著,你的夫君和孩子,也不會受到牽連。”
“是選擇生,還是選擇死,你可想清楚!”
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我說,我說,是雍——”
她話沒說完,牆外射出一隻小箭,貼著姨母臉頰,直入周媽媽眉心。
護衛立即追了出去。
“姨母,你說是不是很可惜?差一點點,我們就知道真相了。”
話是對姨母說的,我的眼睛卻緊緊盯著雍王。
姨母心有餘悸,頭都不敢抬附和,“是,是可惜。”
雍王扯住我的手,滿目關心:“蔣將軍殺人無數,必然有無數仇家想要你死,有本王在,沒人能傷害你。”
這就把嫌疑撇幹淨了?
雍王殿下真是長了一張巧嘴。
“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姑娘家,不如搬去雍王府,總歸以後和我是一家人。”
原來這才是目的啊?
我用力拂開他的手。
“你我又沒成婚,怎能住在一處?再說蔣家家大業大,不止這一處宅子。”
我心意已定,雍王無可奈何,隻能離去。
暗衛過來回稟,說是追到一半假意跟丟,暗衛親見放箭之人走進雍王府後門。
太子見我強忍淚水,心疼我被親人背叛,一直柔聲安慰我。
“父皇賜婚,本意是想讓你日後有個好的歸宿,你若不想嫁他,我陪你去說。”
他剛承諾護我,沒曾想這麼快就到了兌現承諾的時候。
我拿出早就寫好的折子,求太子轉交給陛下。
姨母與表姐我日後會收拾,現在當務之急,是解除和雍王的婚事。
及笄禮上,種種跡象都已說明,雍王並非我的良人。
這婚事,是蔣家軍班師回朝前,雍王自己向陛下求來的。
他說愛慕我許久,此生非我不娶。
他帶著厚禮和聖旨,敲鑼打鼓登上將軍府的門,這樁婚事鬧得滿城皆知。
他當著圍觀百姓的麵,說心無大誌,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
他還說要在成婚後,陪我去邊關,過尋常夫妻的生活。
曾經的榮耀,轉瞬間變成了束縛我的枷鎖。
折子遞上第一日,姨母急匆匆踏進將軍府。
她恢複了一些往日的神氣,還苦口婆心提點我:“心柔,雍王愛慕你多年,你怎麼能跟陛下說要毀婚?”
“雍王殿下何等英姿神武,你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殿下配你綽綽有餘,你還有何不滿足?”
“難道你想轉嫁給太子?”
我近日與太子來往頻繁,她與雍王都慌了。
這不,緊趕著替雍王來當說客。
我冷眼等她說完,才似笑非笑問她:“柳絲絲,你是怕我嫁不進雍王府,還是怕穆青荷失了雍王的心?”
姨母被我直呼其名的舉動驚到,嘴唇哆嗦著。
“心柔,姨母對你的教導都白費了,你說話做事,怎能如此悖逆忤上?”
“啪——”的一聲,桌上茶盞在我手中碎裂。
我捏著碎瓷片,抵在她脖頸處。
“柳絲絲,這些年看在這張臉的份上,我敬你,容忍你,你真當自己是碟子菜了?”
“一個庶出的姨母,你以為我不敢下手殺你?”
“雍王和你打的什麼主意,真當我想不明白麼?”
雍王一直覬覦太子之位,他費盡心機闖進我的生活,他想娶我,想借此獲得父親舊部支持。
而柳絲絲,想憑借我父母留下的萬貫家財,傍上雍王。
瓷片劃破肌膚,血順著她的脖子流進衣領。
空氣裏都是腥甜的血味。
當死亡的氣息實打實逼近,她終於知道怕了。
“心柔,你不想嫁,不嫁就是,姨母是為了你好,這麼多年我為你的付出,你都看不見?”
“我當然看得見啊,你用將軍府的錢財置辦宅院、田地,你用偽劣品,一件件換走我母親的嫁妝首飾,你在我的餐食裏下毒......
樁樁件件,我看得一清二楚!姨母,午夜夢回時,你就不怕我母親站在你的床頭,質問你嗎?”
父母雙亡後,姨母收了我的刀劍,藏了我的弓弩。
就連父親親手為我打造的紅纓槍,也鎖入庫房蒙塵。
她日日關我在屋子裏教導。
她讓我笑不露齒,讓我蓮步輕移,還讓我一字不漏背誦女誡。
就連太子上門約我騎馬,也被她以生病為由推拒。
為在及笄禮上害死我,她日日跟人說我體弱多病。
說得多了,她自己都忘了。
我上過戰場,殺過人。
砍敵人的腦袋,就像砍瓜切菜一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若非她月月給母親寄信,母親也不會帶我從邊關回京。
更不會在回京一年後就染病離世。
她給母親洗腦。
說我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讓母親養得像個男孩子,日後沒有哪個男子敢娶。
“讓母親帶我回京,就是你們計劃的第一步吧。”
我沒有詢問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你,你......全都......知道了?”她囁嚅著,震驚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她做得並不隱蔽,相反,很是拙劣。
許多事,隻稍稍多個心眼便能知曉。
以前是我太傻,才會被蒙在鼓裏。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表姐早就失身於雍王。”
“這......這都沒有的事,誰在你跟前瞎說的?雍王殿下心裏隻有你,”姨母哪裏肯認。
來將軍府前,雍王才勒令她,要撇清與表姐的關係。
我趕姨母出府,讓她替我帶話雍王。
“麻煩你跑一趟雍王府,告訴他,我蔣心柔,就算削發為尼做姑子,也絕不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