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此刻像一隻巨大的蒸籠,擠滿了人。
老 鴇突然要求我接客,我百般的不願。
但我心中的那個人始終不肯替我贖身,那麼一切都無所謂了。
如果不是他,那麼誰都一樣。
我端坐在紗簾之後,身著舞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線。
“諸位大爺!”
老 鴇刻意拔高聲音,扭著腰肢走到台前,滿臉堆笑。
“承蒙各位貴人捧場!今兒個,可是我們明月樓頭牌清倌人,楊雁姑娘的大日子!”
她猛地一揚手,指向紗簾後的我。
“我們雁兒姑娘,那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兒,更是萬裏挑一!”
老 鴇唾沫橫飛,“這朵嬌花,養了這麼些年,今兒個......可就等一位有緣又有福氣的貴人,來給她開 苞了!”
紗簾猛地被左右侍立的龜奴用力扯開,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樓下那些寫滿欲 望的臉孔,清晰地映入眼簾。
一陣眩暈襲來,胃裏翻江倒海。
“開價吧,媽媽!”一個肥頭大耳的鹽商急不可耐地拍著桌子嚷嚷。
“別磨蹭了!老子等不及要嘗嘗這頭牌清倌人的滋味兒了!”
“就是就是!快開價!”一片應和聲響起。
老 鴇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說!好說!雁兒姑娘的初夜權......”她故意拖長了調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底價......紋銀一千兩!”
“一千兩?”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一千五百兩!”那個鹽商毫不猶豫地吼道。
“兩千兩!”角落裏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幹瘦老頭陰惻惻地喊。
“兩千三百兩!”
此起彼伏的喊價聲,興奮的議論聲,讓我有些喘不上氣來。
“三千兩!”鹽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水四濺。
他惡狠狠地掃視全場,“還有誰?還有誰!”
喧囂的樓閣裏,有那麼一瞬的寂靜。
三千兩白銀,足以買下一條街的鋪麵。
不少人被這價格驚得縮了回去,隻剩下不甘心的目光在鹽商和我之間逡巡。
鹽商得意地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角落裏響起:
“三千......一百兩。”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是他!是李霄!
他喊出了價,聲音裏卻沒有半分底氣。
他不敢贖我,不敢帶我離開這泥潭。
卻敢在這樣的場合,用銀子來“買”我的初次?
這算什麼?
遲來的憐憫?
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占有?
“李公子?”老 鴇也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笑開了花。
“哎喲喂!李公子也來捧我們雁兒的場啊?好!好!三千一百兩!”
那鹽商被橫插一杠,勃然大怒。
“李霄!你李家不是自詡清流門第嗎?怎麼也來這醃臢地方,跟老子搶女人?三千五百兩!”
“三千六百兩!”
李霄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三千七百兩!”鹽商咬牙切齒。
“三千八百兩!”李霄的聲音緊跟著鹽商的加價。
原來所謂的“護著我”,所謂的“總會有法子”。
最終不過是在這拍賣場上,用他李家的銀子,和一群餓狼爭奪我的初夜權。
他卻連抬頭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鹽商像是被徹底激怒的野豬,唾沫星子橫飛地咆哮。
“四千兩!老子出四千兩!李霄!你個沒卵子的軟蛋!有本事再加啊!再加啊!看老子不找人彈劾你們李家......”
李霄這次沒有加價。
看著他青筋爆起的臉,我絕望的笑了。
“好!四千兩一次!四千兩兩次!四千兩三次!成交!”
老 鴇激動的聲音有些發抖。
“恭喜張老爺!賀喜張老爺!四千兩!雁兒姑娘今晚是您的了!哎呀呀,張老爺真是慧眼識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