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筱語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去收拾行李。
在夏家生活了二十六年,從蹣跚學步到亭亭玉立,所有的成長痕跡都刻在這棟房子的角落裏。
可真要離開時,她的全部家當,不過裝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拖著箱子站在門口,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客廳暖黃的燈光下,江青青正翹著腳坐在沙發上,司止淵半跪在地毯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給她處理傷口。
不知怎麼,夏筱語想起來十歲那年,她也是這樣,為這個男人小心翼翼處理著傷口。
心口猛地一酸,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下。
夏筱語用力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都過去了。
看著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江青青往司止淵懷裏蹭了蹭,語氣帶著試探:“止淵,你說她會不會過兩天就回來了?”
司止淵抬頭,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眼底滿是寵溺。
“放心,她就算求著回來,我也不會讓她進門。”
話雖如此,他心裏卻悄悄打了個賭。
賭夏筱語撐不過一個星期,最多七天,她就會哭著跑回來,抱著他的腿認錯,求他們讓她留在夏家。
他不知道,這一次,夏筱語是真的不會回頭了。
拖著行李箱進了家便利店,夏筱語找了個插座給手機充電。
屏幕剛亮起,沈懷川的電話就像追命似的打了進來。
“夏筱語!”對麵的男人怨氣比鬼還重,“我在機場等了你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你知道嗎?你耍我呢是不是?”
“你口口聲聲說要和我結婚,合著就是把我當猴耍?”
“不是的,我......”
夏筱語摸著自己發疼的後背,有氣無力道:“我這邊出了點事,很棘手,就...... 耽誤了。”
“你騙人!”
沈懷川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甚至帶上了點哭腔。
“你就是不想見我!你是不是又和那個老男人和好了?夏筱語,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們感情的調劑品嗎?”
夏筱語沉默了兩秒,平靜地開口:“司止淵要結婚了,新娘是江青青。”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過了足足三秒,才傳來沈懷川錯愕的聲音:“你說什麼?我怎麼有點聽不懂......”
夏筱語沒理會他的驚訝,自顧自說下去,像是在對他宣告,又像是在對自己確認。
“所以,我和他再也不可能了。”
“...... 對不起。” 沈懷川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懊惱,“我不該懷疑你的。”
“你能過來找我嗎?” 夏筱語打斷他,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脆弱,“我身體不太舒服。”
“地址發我!” 沈懷川的語氣瞬間緊張起來,“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夏筱語給沈懷川發去了定位。
說來也算緣分,她和沈懷川是從娘胎裏就認識的。
兩家是世交,住對門,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是旁人眼裏最登對的青梅竹馬。
後來她父母離婚,沈家也搬了家,這段竹馬情才斷了。
沒想到初中開學那天,她在新班級的名單上看見了 “沈懷川” 三個字。他站在講台上做自我介紹,個子躥高了不少,眉眼卻還是記憶裏的樣子。
整個學生時代,沈懷川都是她最默契的朋友。
他知道她怕黑,會在晚自習後偷偷跟在她身後送她回家;知道她胃不好,書包裏總備著溫水和胃藥。
直到十八歲那年,她挽著司止淵的手出現在他麵前,說 “這是我男朋友”,沈懷川的臉瞬間白了,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訂了出國的機票。
那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個總愛跟她拌嘴的竹馬,原來把喜歡藏了那麼多年。
不知道現在,一切還來得及嗎?
思緒飄遠的時候,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帶著一身寒氣的沈懷川走了進來。
去瑞士的這幾年,他長開了不少,個子比記憶裏高了一大截,目測比司止淵還要挺拔些,眉眼間的少年氣淡了,卻多了幾分沉穩。
“筱筱。”
夏筱語有些恍惚,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他抱在了懷裏。
“筱筱。” 沈懷川的手輕輕撫過她的後背,語氣裏滿是心疼,“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做模特也不能不吃飯啊。”
積壓了許久的委屈和疼痛,在這句溫柔的責備裏突然決了堤。
夏筱語的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幹嘛呀,剛見麵就說我......”
她從前沒有這麼瘦的,司止淵離開的三年裏,她生生把自己熬瘦了十幾斤,幾乎脫了相。
“那你回去給我做飯,好不好。”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
沈懷川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