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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犬棄犬
八達姨

第19章

晚上11點56分。

開鎖關門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清晰。

許嘉柔故意在便利店磨蹭到最後一班地鐵才走,算算時間外公應該已經睡著了。

她摸黑在玄關處脫下小皮鞋,換上斑馬紋人字拖,一點點挪步上樓。

剛經過客廳,沙發上端坐的人影嚇了她一跳。

“外公!?”

“去哪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跟朋友出去玩了......”她沒敢開燈,生怕被外公窺見自己說謊時的破綻。

當然,她現在也看不到宋譚是什麼表情。

“跟什麼朋友出去玩,去哪裏玩,要這麼晚才回來?”

語氣也聽不出是好是壞。

許嘉柔清了清嗓子,“那個,我不是給您發了他的照片嗎?”

宋譚整個人都埋在黑暗裏,“過來。”

許嘉柔訕訕走了過去,又不敢靠得太近,隔著茶幾坐在了軟凳上,“外公......”

宋譚出聲打斷,“你跟那個男的是什麼關係?在馬路上摟摟抱抱,不害臊?”

“能摟摟抱抱的關係,不就是那種關係嗎?”許嘉柔打著太極,試圖扯開話題,“您不是老催我找對象嗎?我現在可算找到了,您怎麼又不開心了?”

“我給你介紹對象,你不樂意就隨便在大街上找個黃毛小子糊弄我?!”

許嘉柔狡辯道:“他不是黃毛小子,分明是黑毛!”

“他幹什麼工作的?幾歲了?你們怎麼認識的?”

宋譚接二連三提出問題,許嘉柔抱頭打斷:“外公您這麼多問題我哪裏回得過來,下次我再跟你說清楚!”

宋譚氣悶了一聲,轉頭又問:“我剛剛給你發的消息,為什麼不回?”

許嘉柔解釋,“我手機沒電了。”

多麼蹩腳的借口。

可惜今晚的宋譚沒有那麼好應付過去,“周末把人帶到家裏來吃飯!”

“啊?”許嘉柔聲音一滯,“別吧,我跟他......才剛談沒多久。”

謊話倒是說得越來越熟練了。

宋譚不依不饒,“就是剛談上,我才要幫你好好把關,免得像你媽那樣,被男人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團團轉,幾十年都不肯回家!”

許嘉柔暗自嘀咕:“老媽的情況和我怎麼能一樣......”

“在那小聲嘀咕什麼呢?”

許嘉柔試圖撒嬌安撫宋譚,“外公您就別操心了,您外孫女可聰明著呢!這世上隻有我騙男人,沒有男人騙我的份。”

宋譚沉默了好久,久到許嘉柔以為他睡著了,他才再次開口:“上樓睡覺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

老爺子這臭脾氣真是難伺候,三句話不對付就撂狠話玩冷戰。

老媽當年就是被他這狗脾氣逼走的。

他還總怪老爸拐走了老媽,真的很難評。

許嘉柔現在寄人籬下,隻能裝孫子:"那您老也早點歇著吧~"

老爺子跟尊佛似的杵在那兒,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

上樓後,許嘉柔累得澡都不想洗,直接癱在鐵架床上,老舊的彈簧發出"嘎吱"聲抗議。

月光從褪色的藍窗簾縫裏漏進來,在山水掛曆上切成一條條銀杠。

許嘉柔把涼被卷成蠶蛹狀,被單角的樟腦味突然變得刺鼻。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十四歲那年的梅雨季。

外公站在同樣的月光下,戒尺戳著她藏在枕頭下的無刪版小黃書:“你才多大就看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檀木尺子抽在掌心火辣辣的,連帶著把少女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也抽稀碎。

那會兒她恨透了這倔老頭,在他麵前真的是一點尊嚴都沒有。

現在想想真是傻——

自尊心這玩意兒留著能當飯吃?

看小黃書算什麼?臉皮厚才能吃個夠!

說白了,太把別人的眼光當回事就容易被人拿捏。

自尊心受點傷就玻璃心,到頭來難受的還是自己,純純的虧本買賣。

樓下突然傳來窸窣的翻箱聲,接著是老人刻意壓低的咳嗽。

許嘉柔翻身坐起,鬼使神差地摸到樓梯轉角。

月光像銀漆塗滿整個客廳,老式五鬥櫥第三層抽屜半開著。

外公佝僂著背脊翻找相冊,灰色汗衫空蕩蕩地掛在肩胛骨上,後腰處還留著貼膏藥的橢圓形印子。

啪嗒——

相冊裏滑落出一疊老照片,像是年代久遠的師生合影。

許嘉柔一眼認出了最上麵那張照片——

老媽十八歲的畢業照。

藍布旗袍的盤扣上別著朵絹製玉蘭,風格和現在視頻通話裏總穿著波西米亞長裙的女人判若兩人。

相冊封皮突然濺上兩滴水漬,外公抬手抹了把臉,指縫間再次傳來沉沉的咳嗽聲。

涼意爬上腳踝,許嘉柔默不作聲退回了房間。

......

淩晨兩點十三分。

許嘉柔被膀胱脹得憋醒了,半睡半醒往洗手間蹭,連燈都來不及得開。

匆匆解放過後,洗手池鏡子裏突然閃過一個鬼影子,嚇得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窗台外邊那盆君子蘭被風吹得直晃,葉子縫裏影影綽綽像蹲著個人。

"啊!"她手一抖撞翻了花盆,陶瓷碎片嘩啦濺了一地。

外公掛在窗戶外頭的鳥籠子驚得哐當亂響,鴿子炸了窩似的撲騰了幾下。

許嘉柔後脖頸一涼,汗毛都支棱起來。

"誰在外麵?!"她扯著嗓子喊,壯著膽子扒在窗台往下看。

別說人影了,連野貓都沒見著。

這窗戶和鄰居家就隔了一條窄巷,樓下弄堂裏那幾棵懸鈴木被風吹得亂晃,晾衣繩上垂掛的床單也鼓成了慘白的帆。

看著也很詭異。

正要縮回屋裏,許嘉柔餘光突然掃到隔壁二樓外牆凸出的空調外機上——

要死!真的是個人啊!

男孩穿著洗掉色的藍白校服扒在防護欄上,拿著粉筆頭在外牆上抬手、劃線......動作僵硬得像是生鏽的提線木偶。

"小航?"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楚航渾身觸電般抖了一下,粉筆頭啪嗒一聲墜到樓下。

他慢吞吞站起來往屋裏爬,膝蓋撞到外機鐵架上發出悶響也毫無反應。

翻進窗戶時校服下擺勾住了螺絲釘,楚航卻急得不停拉扯布料,直到聽見"刺啦"一聲撕裂聲——

“誒!小心,慢點!”

許嘉柔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想去幫忙,突然對麵窗簾縫裏伸出一雙手提著楚航的後頸,將他拽進了屋。

緊接著對麵咣當一聲響,老頭沙啞的罵聲順著風飄了過來:“整天畫這些鬼畫符......跟你死去的爹一樣瘋!"

老式日光燈管滋啦滋啦閃了兩下,照出了滿牆的筆跡。

許嘉柔也終於看清了楚航他爺爺的臉。

“小許對不住啊,我家這小子有那個什麼......就是自閉症。"楚老頭扒著窗戶不停哈腰,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嚇著你了吧?真真對不住......"

這聲道歉像是用盡了老臉,楚老頭額頭的皺紋都在打顫。

許嘉柔連著說了三遍"真沒事",他才跟賠罪似的擠著笑補了句:“明早來我鋪子吃鮮肉餛飩,管夠!阿爺給你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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