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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昀光

第五章 奇度雄武比樂毅

劉曜,字永明,元海(劉淵)之族子也。少孤,見養於元海。幼而聰慧,有奇度。年八歲,從元海獵於西山,遇雨,止樹下,迅雷震樹,旁人莫不顛仆,曜神色自若。元海異之曰:“此吾家千裏駒也,從兄為不亡矣!”身長九尺三寸,垂手過膝,生而眉白,目有赤光,須髯不過百餘根,而皆長五尺。性拓落高亮,與眾不群。讀書誌於廣覽,不精思章句。善屬文,工草隸。雄武過人,鐵厚一寸,射而洞之,於時號為神射。尤好兵書,略皆闇誦。常輕侮吳、鄧,而自比樂毅、蕭、曹,時人莫之許也。惟聰每曰:“永明,世祖、魏武之流,何數公足道哉!”。《晉書,載記第三》

高級電動房車停在研究所的大門前,羊墨華卸下安全帶準備下車。屠永明握住她的手,覺得纖細軟滑,他定定神,問:“這是你工作的地方?”

羊墨華本來不想讓屠永明送的,但剛才她一踏出房門,就被屠永明死死地拽著,想逃也逃不了,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最後竟然同意他載自己到研究所,這一路上雖然防著他套話,最後卻也鬥不過久經商場的商人套話術,幾乎把該說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她有些懊惱,總覺得自己遇上詐騙集團,但明擺的頭銜在那,她也隻能將那些貶抑他的話直吞入腹。

見羊墨華不出聲,屠永明湊近她身邊,嗅著她隱隱散發出類似沉香的香味,從她身旁的車窗往外看,若有所思地念著:“曆史研究所……”然後露出一抹微笑,說:“我知道了。”

羊墨華從他的大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出,冷冷地回:“所以我和你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現在不會有交集,以後也不會有,謝謝你送我。”然後開門下車。

研究所大門閃出一個人影,羊墨華定睛一瞧,竟是施嘉樹。崔蔚容自聯係不上羊墨華後,急得慌了,向組長駱以桑報告她最後的去處,施嘉樹也因此知道了,幾日未見羊墨華返所,直覺她已讓堂哥軟禁,今天突然在大門前看到她的倩影,幾日的陰霾一掃而空!他的步伐有些急,他想知道她這幾天好不好,堂哥為什麼要為難她,但當他走到階梯口,便看見羊墨華身後那台高級電動車的主人抬步下車,走到羊墨華身邊,一手插在褲管口袋內,用他那灰褐色的明亮瞳眸,以一副挑釁的眼神看向他。而他,施嘉樹,腦袋竟一陣轟然巨響!

“施……豐度先生,您怎麼在這?”羊墨華往前走向施嘉樹,施嘉樹怔愣地看著屠永明,直到羊墨華用手在他麵前揮了揮,他才回過神,低頭看著眼前有著古典美的女孩問:“你這幾天怎麼了,沒能聯絡上你,全所的人都擔心死了,既然你回來了,得趕快去跟駱組長和蔚容報平安。”

施嘉樹帶著戒備的眼神看著正往自己走來的高大男人,男人也麵露狐疑,然後伸出手,用帶著意味不明眼神的微笑說:“你是……豐度,先生?你好,敝姓屠,名永明,是索爾亞太地區分公司營運長。”

“永?屠永明先生?”施嘉樹的眼中透著不敢置信,一瞬,他提起精神,伸手與他相握說:“幸會,敝姓施,施嘉樹,與羊小姐是同事,這幾天大家都無法聯絡上她,很是擔心,我得帶她跟大家報平安,謝謝你送她回來。”

“是該謝我,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們今天恐怕還見不到她。”屠永明轉向羊墨華,說:“我一得空,再約你吃飯。”

“我……”羊墨華待要回話,卻讓屠永明搶白:“你得請我,報答救命之恩!”然後他瀟灑地走回自己的座車。

看著車子離開,施嘉樹垂於膝旁的雙手早已攥成拳,緊緊地掐著。

聽到羊墨華安然返所的事,整個組的同事們都欣喜極了,駱以桑也決定下午請大家吃蛋糕喝飲料,順勢幫羊墨華去去晦氣,崔蔚容則摟著她像失而複得的情人,差點沒讓羊墨華岔了氣。駱以桑說:“這幾天的進度落了,你可得想辦法補回來。”

“是,我一定加緊趕工……隻是我的手機證件都在……那裏,我想趕快先處理,該掛失、該補辦的事先處理完,省得被錯用……”羊墨華說得含蓄,駱以桑聽得分明,於是答應她早上先處理私事。崔蔚容說:“我也請個假陪她去辦吧,省得又被半路截胡!”

“我想我應該會比較適合。”施嘉樹突然跳出來說話,這讓駱以桑和崔蔚容側目,也讓羊墨華詫異。

施嘉樹沒理會三位女性的眼神,繼續道:“如果半路截胡,我還是有自信可以幫她脫困的,而且這段期間落下來的進度,也可以趁等待的時候一起說,省時間。”

駱以桑點頭會意,然後說:“豐度先生這樣說也對,那就麻煩豐度先生幫忙照顧小羊了。”

“那位,屠先生,人很熱情?”在等待業務員登錄數據及影印的時候,施嘉樹問。

“你怎麼這麼覺得?”羊墨華歪著頭看他。

“才剛認識的人,竟然會幫你解危到這個地步,也不求其他報答?”施嘉樹深邃帶著感情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羊墨華,羊墨華心神為之一滯,微暈的臉色讓施嘉樹覺得這樣的羞赧十分迷人。

“我也不知道……”羊墨華隻簡單告訴施嘉樹她與屠永明認識的經過,卻不敢進一步告訴他,他對她存有其他不該有的心思。但同樣身為男人,施嘉樹怎麼不可能知道屠永明的企圖,更何況,他的模樣,就是那個破了他的洛陽、抓他到平陽備受羞辱、強辱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更是間接殺了他的仇人。他看著不遠處業務員釘好合約,正準備往回走的舉動,繼續說:“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正人君子,你不應該和他走得太近。”

沒想到自己與他想到一處,羊墨華點頭,說:“他是商業人士,我隻是研究曆史的職員,打不到一起的,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機會碰到。”

施嘉樹可不是這麼想:“他不是說過要約你吃飯?他如果想找你,隨便的理由都成。”突然間,覺得自己成為一名中國史學者真的是老天給他最好的禮物,雖然他也不需刻意鑽研便進入這個領域,當初沒有聽父親的話與施嘉中搶集團經營權,讓他錯過了認識羊墨華的機會,但現在,他有辦法一直待在她身邊,他會想辦法讓她擺脫施嘉中,他也會盡力讓那個男人遠離她!

情到濃時總說下輩子、來世、生生世世,但有誰知道這些承諾隻是鏡花水月?沒有人有下輩子,因為到了下輩子,是人是蟲尚未可知,縱使生而為人,也早渡過忘川,喝下忘川水,什麼也都不記得了,就像他麵前的麗人一樣,怎麼還記得她曾經對他的承諾?再者,即使如他一樣一直記得,也一直如他一樣幸運生世都為人,但除了他認為的第一世認識了她,他又轉生為人三次,卻始終與她錯過,直到……這一世……

看著羊墨華將文件收好,拿起新的手機,施嘉樹也立即拿起手機撥了她的號碼,羊墨華的新手機響起,施嘉樹也就掛上電話,然後說:“手機號碼別隨便給人,你把我的號碼存好,也加我當好友吧。”

羊墨華聽話地另存聯絡人,正在找選字時,施嘉樹又說:“我的名字打豐度兩個字。”

羊墨華點頭,又重新輸入,施嘉樹湊近看,又說:“把先生兩個字拿掉。”

羊墨華瞅一眼施嘉樹,這才發現他已近到快貼著自己的臉頰,臉一熱,往後拉開兩人的距離,才說:“為什麼你對先生兩個字這麼介意?我看大家都這麼叫你啊,連你的網頁也這麼寫不是嗎?”

施嘉樹也不說開,隻道:“我就是介意。”

羊墨華無奈地覷了一眼,心中腹誹著,這位國際知名的中國史學者怎麼會出現如此幼稚的行為,真是見麵不如聞名,那些說他溫和如清風、偉岸如寒鬆、沉穩如泰山的評語究竟是誰傳出來的?她搖搖頭,把畫麵上的“先生”二字刪除,然後儲存,拿著手機屏幕在他麵前晃了晃以資證明,並在他的優美的麵龐上看到他的嘴角輕輕揚起。

“記住,別讓嘉中和那位屠先生知道你的手機號碼。”施嘉樹又提醒一次。

羊墨華再次承諾後,兩人才走出電信公司門市,去辦理其他證件等遺失補申請的手續。

這樣也折騰到下午才大致處理完,施嘉樹開車載著羊墨華回到研究所,羊墨華都還沒坐下,崔蔚容早已走過來,送來一塊炸雞排說:“這幾天辛苦你了,給你壓壓驚!”然後俯身湊著羊墨華的嫩臉低聲說:“剛剛你那個惡夫來了!”

羊墨華一驚,崔蔚容見好友驚嚇的模樣,忙接著安撫道:“他到處找人,被組長找警衛趕走了!”

施嘉樹也皺著眉,說:“我看小羊的住處應該也不安全,不如再找房子吧,蔚容你住的地方可以再住人嗎?”

崔蔚容一愣,便知道施嘉樹的意思,於是說:“我那邊還可以擠擠,小羊你就先跟我湊合住,等找到新房子再搬。”

施嘉樹已下決心要把羊墨華藏在自己的羽翼下,不準任何覬覦她的男人再從他的眼前偷走,包括那位明麵上是她丈夫的男人。他的手緊握成拳,一想到那個男人好命到兩世都成為她的第一任丈夫,而卻從不好好善待她,他胸腔中便隱隱躥出一團火,直想把那人橫切入腹!

見到施嘉樹眼中的陰鷙,羊墨華微露詫異:“豐度先生?”

施嘉樹回過神,勉強從方才的憤怒中揚起一抹笑容:“這樣吧,我幫你找房子,你的進度比其他人都落後了,又是你不擅長的領域,恐怕需要加班補回來了。”

“是……”

看著施嘉樹說完話後離開的背影,崔蔚容用肩偷揉著羊墨華,拊耳笑著低語:“該不會……你入了豐度先生的眼了?”

“你在說什麼?”羊墨華眼中有的是嗔怨而非訝異,崔蔚容像心領神會一樣,笑道:“原來你自己也有這樣的自覺?真好,”崔蔚容大大歎一口氣,接道:“你都是為人婦為人母了,還對大帥哥有這樣的吸引力,我還小姑獨處呢!被你狠狠比下去了……”

“你胡說什麼?”沒能掩飾自己的內心情緒,羊墨華有些懊惱:“別在我這裏蹭了,我還得把進度補回來,今天已經荒廢一天了,總得在下班前趕快補上一些才行!”

“好好好,不鬧你了,不過今天可不能太晚,你得跟我回家的。”

羊墨華知道崔蔚容是準時上下班的,加班會要了她小命,隻能無奈頷首,趕緊埋頭處理這幾天落下的工作。

下班時,崔蔚容領著羊墨華回家,因為擔心半路又讓施嘉中劫走,施嘉樹竟邀請兩位女性搭他的便車回家。

送走施嘉樹,崔蔚容興奮地扯著羊墨華的手說:“我說我說,就是吧就是吧!人家可是借口送你呢!”

“你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現在可是有夫之婦呢。”羊墨華沒好氣道。

“可人家不介意啊,反正你那不堪的婚姻都攤在陽光下了,縱使沒離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辦公室也不會有人碎語的。”

“你又知道了。”羊墨華一直以來都十分低調,這次施嘉中鬧這一出已讓她平時低調的形象破功,她可不想再背一個偷人的罪名,而且對象還是堂小叔!

她從背包裏把下班前找的數據拿出來,打開計算機,一麵檢索計算機裏的數據,一麵翻著紙本數據,崔蔚容幫她衝了一杯茶放在桌邊,然後湊近看,說:“怎麼?在查劉曜的資料?”

“是啊,羊獻容的資料太少了,得從和她有關的人去找一些蛛絲馬跡。”羊墨華接過熱茶,輕啜一口,眼睛仍緊盯著屏幕。

“那也該看的是她成為他的王妃後的資料吧?他年輕時期的數據應該跟羊獻容無關啊。”

“就想看看啊!晉書裏把他形容得文武全才,偉岸奇貌,如果放在現代,應該是一位混血的高智商、身材好的帥哥!”不知怎的,羊墨華突然想起屠永明。

崔蔚容用鼻子哼出氣,道:“少來了,盡信書不如無書,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寫曆史的老學究古人,常用怪力亂神之說,把皇帝的缺點都寫成優點,然後用這些缺點當作是天授之龍,你說說,那個大舜、項羽、李煜都說是因為重瞳所以能成帝,最好是……還不就是白內障?還有那個北齊的高洋,什麼重踝?不就是腳踝多長根凸骨畸形而已,還有遍體鱗文的,不就是牛皮癬嗎?手長過膝,我看是腿短吧?”

羊墨華嗔視崔蔚容一眼,嫌棄道:“除了劉備,晉書上也說劉曜手長過膝,可是又說他身高九尺三寸,如果這樣的話……那他不就是大猩猩了?”說完,羊墨華竟忍不住“撲哧”笑出來,想起那場夢境,屠永明的臉,那樣魁梧的身型,手如果真長過膝……她還真置換成大金剛的畫麵了!

崔蔚容也忍不住笑起來:“那恐怕很難成為大帥哥了!”聳聳肩,又說:“好吧,那就不算他腿短了……不過史家這樣寫,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是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不對,說不定是二比一,上二下一呢!”

“好啦,我們討論都作古的人的身材幹嗎?我的重點還是從其他與羊獻容有關的人所經曆過的事跡從側麵了解她,都想歪樓了!”羊墨華決定專心整理資料,不再和崔蔚容抬杠了。崔蔚容見好友不再搭理自己,也覺得無趣,徑自梳洗去了。

放下車鑰匙,施嘉樹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雙眼瞪視著前方一幅女性畫像,那女性穿著清初時期的還保留的晚明服飾,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這是他離她最近的時候,但他卻無法擁有她,她成了他的親姐姐,他記得那一世的他,簡直痛不欲生,但他知道他不能重新活過,因為自殺是再也輪不回來,他想要她履行她對他的承諾,他就不能自己選擇重來!這一世,她和他沒有血緣關係,他找到了她,但她卻又成為她的堂嫂,這一世,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她,他不想再背著痛苦的前世、前前世記憶活下去,他每次選擇不渡忘川、不喝忘川水,就是為了等待與她的重逢,隻是沒想到,他從未遇上過的那個人,竟然在這一世出現了,而且似乎認得他,也認得她!

施嘉樹霍地站起,他喃喃自語:“不行,我得先想辦法讓施嘉中與她離婚,而且不能再讓那個人再接近她!屠……永明?這樣的名字?難道他也跟我一樣?”

施嘉樹又拿起車鑰匙,甩門離開,他急著到停車場發動他的車子,然後以全速奔出。

施琮釗沒想到他最喜歡的孫子會在這麼晚的時候到家裏來探望他,雖然年紀一大把,但在外傭的幫忙下還是簡單披上衣服從床上起身。住在附近的父親施延諄接到兒子電話也匆匆趕來。看著已端坐在客廳的兒子,臉上帶著焦急進屋問:“嘉樹,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晚還來打擾爺爺休息。”

“不妨不妨,嘉樹平常忙,難得過來,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隻要不再像以前一樣,問個終身大事就所幸賴在美國不回來就好!”施琮釗笑道。

見父親坐下,施嘉樹更端直了身子,說:“爺爺,我……想參與公司的運作。”

父祖兩人乍聽施嘉樹開口便大吃一驚,但驚喜的成分顯然更多!施延諄急問:“怎麼突然?那你在學校的教授職務?還有最近才接的研究工作……”

“我並沒打算直接入主公司,公司是大堂哥主導的我知道,我隻想在爺爺身邊學習決策運作。”

“你的意思是……你隻想了解需要我參與的公司決策?”施琮釗年紀大,但不代表他的腦筋不靈光。

“你不掛名?”施延諄懂了兒子的意思。

“免得大堂哥以為我回來是和他搶位置的。”施嘉樹知道大伯一家對自己充滿敵意,特別是施嘉中,他並不想明著與他對峙,也不想真的入主集團,他隻想要他受到威脅,然後同意對羊墨華放手而已。

“要在我身邊學習,怎能不掛名?”施琮釗沉下臉,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孫子為何突然轉性想插手集團事務,但他也不想全順了孫子的心意,他並不喜歡個性張揚的長孫,而是偏愛眼前這個沉穩的孫子,於是說:“董事,至少掛名董事。”

“可現在還不到選舉董事的時候。”施嘉樹提醒祖父。

施琮釗沉吟許久,才訕訕地回道:“至少是會長特助吧。”

“可是這應該是專職的職務,目前我擔任教授,是沒辦法接這種職務的。”施嘉樹才說完,施延諄便立起身,怒道:“那就辭教職啊!你想要什麼就要爺爺給,而爺爺想你做的事卻一點都不許,有你這樣的晚輩嗎?”實際上,與其讓兒子投在學術界,還不如讓他職掌集團要職,更能維護自己這一房的利益,隻是以往怎麼勸兒子都不願意,甚至一走了之不回來,好不容易挨到他終於願意踏入集團,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手。

隻是施嘉樹有自己的算盤,他正色回道:“爸,我是不可能放棄教職的,如果真的要我放棄教職而專職公司業務,那今晚就當我沒說吧。”

沒想到自己兒子脾氣竟這麼硬,施延諄好想狠狠搧他一個老大的耳刮子,隻可惜自己的父親早已看見,忙握住兩個人的手,說:“好好好,嘉樹怎麼說就怎麼辦吧,你就一點一點地學,往前走一步總是比原地不動好,就這麼說定,我明天讓秘書給你我的行程,以後你就跟著我了。”

“是,謝謝爺爺。”施嘉樹感恩地看著自己的祖父,他想接下來,他要步步為營,摸清施嘉中的底,讓施嘉中徹底從羊墨華的生命中消失……

中國史組的辦公室裏,隻剩下前頭一排的燈還亮著,從窗外看到辦公室的燈仍亮著,施嘉樹知道那是羊墨華仍在加班的證明。最近幾天,隻要羊墨華沒下班,他就一定陪著她,他怕在他不在的時候,她被施嘉中抓回去軟禁,更怕屠永明這不速之客把她拐跑,所以說什麼都得讓羊墨華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行。

他走進辦公室,羊墨華嬌嫩雪白的臉上倒映著計算機屏幕的光,她一麵在鍵盤上登打文字,一麵空出手翻閱數據,就連施嘉樹走近她身邊也渾然未覺,他生怕嚇到她,於是輕咳一聲,這才讓羊墨華抬頭:“老師?”

施嘉樹的眉毛向上揚了揚,羊墨華才左看右看,確定辦公室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後,才又重新換了稱呼:“豐度……”艱難地將“先生”二字咽進肚裏,才問:“有什麼事嗎?”

“已經七點半了,我已經約了中介要看房,你大概什麼時候告一段落。”於是俯身看向羊墨華的計算機屏幕,然後詫異問:“你在整理劉曜的資料?”

羊墨華點著頭,說:“羊皇後之所以能成為一個千古唯一的兩朝皇後,是因為劉曜的關係,所以我得好好琢磨一下劉曜。我覺得羊皇後也是因為劉曜的關係,逆轉了她悲苦的人生,在人生的下半段踏入幸福的結局。”

“誰說的!”陰沉的聲音從羊墨華頭頂傳來,她詫異地轉頭上仰,對上施嘉樹慍怒的臉,一時之間不知自己究竟哪裏說錯了,隻能帶著戒慎恐懼的眼神問:“我……說錯了嗎?可不論是史書,還是網絡上的數據……大概都歸結成這樣一個結論……吧……”最後終於有了點小聰明,把肯定句轉成疑問句。

施嘉樹深吸一口氣,企圖平複自己方才內心的狂風驟雨,他沉著聲說:“那你怎麼不說是因為她本身就好得無與倫比,才讓她成為中國史上唯一的兩朝皇後?如果隻是因為男人對她的青睞所致,那你的組長還要你們做研究幹嗎?直接從網絡和史料上抄一抄就了事了不是嗎?”

“對不起……我太草率了。”羊墨華低下頭,檢討自己先入為主的錯誤。

見羊墨華似乎受到自己情緒影響,施嘉樹的內心也軟了下來,他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說:“這些都是後人寫的,我們的責任是去試著還原曆史,而且,你們這次的研究專題是從性別研究的觀點來研究古代後妃,會挑出來的人選一定有其傲立於男性主宰史觀的特殊性,像你這樣的結論,反而把羊皇後打入男性世界觀裏,而忽略了你這個研究主題的本質了。”

羊墨華有些恍然,她點頭說:“我真的想左了,謝謝老師的提點。”

“老師?”

“豐度……”

施嘉樹滿意了,然後道:“時間太晚了,我怕中介不等人,事情等明天再處理,先去看屋。”

羊墨華草草將桌上的數據收好,關上計算機,又把辦公室上鎖,然後跟著施嘉樹走到研究所前的停車格。施嘉樹等羊墨華坐進副駕座後才回駕駛座,這時羊墨華的手機屏幕亮起來,羊墨華趕忙一看,是屠永明傳來的信息。施嘉樹眼神一冷,問:“他怎麼會有你的賬號?”

羊墨華突然想起施嘉樹在陪她辦手機時的話,忙道:“是……他直接打到辦公室來,說要幫我辦手機,我……”

看著施嘉樹盡可能掩藏心中不悅的模樣,羊墨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耷拉著腦袋嚅嚅地說:“對不起……沒聽你的話。”

施嘉樹不再看她,他眼望前方與後照鏡,然後把車駛出停車格,往研究院的大門方向駛離。

“你覺得劉曜是個好人嗎?”等著紅燈轉綠時,施嘉樹突然問。

羊墨華歪著頭想一會兒,才說:“他對晉懷帝和晉湣帝而言不是好人,但至少對羊皇後是好的,他立羊氏為妃時,羊氏應該有三十歲了,在那個時代,恐怕她都要抱孫子了,而且羊氏死後,他也沒有因為嫡長子劉胤死而複生廢了他與羊氏的孩子的太子位。也不論他是不是過於鋪張浪費斷送前趙,他為她興墓這件事,我認為是深愛羊氏的緣故。”

羊墨華感覺到左側一陣的低壓,冷得讓她倒抽一口氣,她有些艱難地抬眼看向施嘉樹,顯然他正在忍氣,羊墨華一個激靈,才想起他自稱豐度先生,應該是對晉懷帝司馬熾充滿偏好,而晉懷帝就是因為劉曜的大破洛陽而被俘至平陽受盡劉聰的淩辱,最後死在劉聰手上,現在自己一個勁兒地大誇劉曜,要施嘉樹對她有好臉色都很困難,她趕緊收攏自己盛讚劉曜的心思,忙改口:“但他好大喜功、不聽人言,在軍營裏還酗酒輕敵,最後把前趙斷送在石勒手上,連帶害死羊皇後的三個兒子,實在是讓人不能苟同!我想羊皇後如果死而複生,應該會恨死他的!”

瞅著施嘉樹,羊墨華的一顆心提得老高,見他的臉色漸漸和緩,她懸在心上的一口氣終於鬆下來,她的猜測果然正確,雖然眼前這位學者是中國史學界備受推崇的大家,但仍不能做到中立客觀的看待所有的曆史人物,而且和一般的學者一樣有偏頗的時候。這時,對他在學術上的崇敬之心竟然少了幾分,不過對於他身而為人的幼稚偏心性格卻又多了幾分親近,原來,他以和一般人一樣有好惡的……

不過,看過一些有關劉曜的資料後,羊墨華私心上是很喜歡劉曜的,至少,他犯了大錯後,在臨死前仍能做到一個英雄該有的樣子,而且,她沒想告訴施嘉樹的是,她私心認為,劉曜應該是一個專情的人才是,一個英俊瀟灑、氣宇非凡的文武全才大英雄,不管他對三任妻子是否均有愛情,但都能做到愛護妻子,不讓妻子受委屈,這有誰能做到呢?至少她從一篇野史中看到的晉懷帝,他就做不到!因為那個野史說,晉懷帝對於身為長嫂的羊獻容是別有綺念的,在自己也有皇後的情況下……

車子轉進一棟看起來有些奢華的大廈地下室,羊墨華左右張望一番,說:“老……豐度先……豐度,這種地方我租不起的。”

施嘉樹瞥一眼羊墨華,仍舊在一處停車格停妥,然後問:“嘉中沒給你生活費?”

“我自己有工作,不需要他的錢。”羊墨華有些惱施嘉樹的說法,沉著臉回。

“你住的地方並不安全,這裏有二十四小時的保全,而且有門禁管製,我認為對現在的你而言是需要的。”施嘉樹的語氣不容羊墨華置喙,長腿已跨步離車。羊墨華無奈,也隻好下車跟著他往目的地前進。

中介已經在門口等著,這是大樓的十七樓,視野十分開闊,從落地窗前還可以遠眺毫無遮蔽的河邊夜景,房子坪數不大,是間新蓋成的河岸小豪宅。中介見羊墨華不置可否,生怕他們因為對象過美擔心租金而卻步,於是先發製人:“這間房子是屋主投資置產用的,雖然是新屋而且地段好、視野佳,但實際上租金並不貴,絕對是物超所值。”

還沒等羊墨華開口,施嘉樹便接道:“那我們就簽約吧。”

“現在?”羊墨華睜著大眼詫異地望著施嘉樹!

“這間房子看起來可以立即入住,而且租金不貴,上班也方便,還有什麼可以挑剔的?”施嘉樹瞅了羊墨華一眼,走到落地窗前望向遠方黑暗中建築裝飾的點點夜光。

中介一聽要簽約,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不敢有所耽擱,連忙從公文包裏拿出契約書,便就著沙發前的茶幾處理起來。

羊墨華知道施嘉樹的模樣應該不讓她有機會拒絕,悻悻然地跟著坐下,看起合約。

仿佛還在夢境中,就這樣處理了租屋問題,也讓施嘉樹妥妥地送回崔蔚容家,看在崔蔚容眼裏發傻的模樣,崔蔚容笑著摟住羊墨華說:“我看豐度先生對你真的不一般呢!連房子都幫你找好簽約,嘖嘖嘖……”

羊墨華掰開崔蔚容不安分的小手,嗔道:“他是我堂小叔,堂小叔,關心堂嫂有問題嗎?還能怎樣?”

“我還沒看過有哪個小叔對嫂子這樣好的,隻有在古代才聽過……都是不安好心的……”崔蔚容想想施嘉樹平時溫文儒雅的斯文做派,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想歪了:“上次你被那個施嘉中關起來,組裏麵的同事才知道你家裏的狀況……還有人罵他們施家是奸商什麼的……也說不定他真的隻是在替他堂哥擦屁股……”

羊墨華聽崔蔚容這樣理解,立即點頭如搗蒜:“就是就是,雖然大家不知道他也是施家的人,但畢竟罵的是他家,可能借此彌補彌補我跟施家的關係,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好像有了個說法,崔蔚容也不再取笑羊墨華,羊墨華也偷偷噓一口氣……她實在不想再與施家有任何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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