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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昀光

第四章 坐事當誅奔朝鮮

(曜)若冠遊於洛陽,坐事當誅,乃與曹恂王奔劉綏。綏匿之於書匱,載送於王忠。忠送之於朝鮮。《十六國春秋,卷五前趙錄五》

施嘉中帶羊墨華回到正廳,舞台上的主持人已開始這場酒會的揭幕,燈光瞬時暗下,雖說是外商公司的年會,但從主持人的介紹、上台致辭的主角,羊墨華大致了解這個集團實際上是僑資回來投資的家族企業,因為是在國外起家,而且已入外國籍,因此便以外商的身份出現,董事長姓屠,夫人則是外籍人士。舉杯致意時,羊墨華也跟著做了,然後她直覺到方才那熾烈的怪異感覺又浮現了,那個人在附近,而且正在看她!

屠董事長邀請大家輕鬆交流後,燈光倏地亮起,羊墨華正忙著適應光源的轉換時,讓她倍感不適的男人已走到她的麵前,然後對施嘉中伸出手說:“請問您是泰始集團的施嘉中先生吧?”

“屠先生,幸會。”施嘉中握住那男人的手,道:“很榮幸能獲邀參加貴公司的年會,希望之後能有機會合作。”

羊墨華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神向自己望一眼後才又回看施嘉中道:“一定,一定。”然後又問:“是夫人嗎?”

施嘉中笑道:“是內人。墨華,這位是索爾集團的亞太地區營運長屠永明先生。”

羊墨華伸出手,禮貌性地與屠永明握手,她知道,從屠永明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看著她的那雙灰褐色瞳眸中總是帶有一種貪婪的欲望,她知道自己並不是豔冠群芳的女人,如果是平時的穿著,恐怕他連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他這樣對她百般注意,恐怕是身上的衣飾惹的禍吧?隻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覺得他看她的那種眼神是褻瀆,還隱隱覺得眼前這個人說不定是能讓自己逃離施嘉中的救星!

施嘉中也感受到屠永明對自己妻子那毫無掩飾的熾烈,他輕輕滑過羊墨華讓屠永明握著的手,拿回主導權,說道:“聽說屠先生是個獵豔高手,現場裏有許多未婚的美麗女性,屠先生要是有空,可多多認識。”

屠永明當然知道這是施嘉中對自己的警告,隻是他究竟要不要買賬,還得看眼前這位泰始集團少東的分量有多大,他露出迷人的笑容,說:“承施先生對本公司邀請的女性賓客的讚美,那我恭敬不如從命,會好好認識一下現場最美的女性。”說完又瞟一眼羊墨華。

這一眼,讓羊墨華知道,她隻要想辦法擺脫施嘉中接近他,他就有辦法把自己帶離這個地方、遠離施嘉中!所以她現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讓自己有機會與施嘉中分開。

隻是,羊墨華發現整晚施嘉中把她看得牢牢的,無論是見有頭有臉的商界人士,或是點酒拿餐,施嘉中片刻不容她離身,就連她去洗手間,他也能站在走廊等她,好像知道她的算計一般。

她又借故到化妝室補妝,隻是沒想到姚依楓也在化妝室,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姚依楓一見到羊墨華,那三角眼看羊墨華看得像要噴出火。羊墨華頂著姚依楓威壓的眼神,力求鎮定地走到梳妝鏡前,然後滿腦子轉著該如何脫身。

隻聽姚依楓帶著刻薄的聲音說:“通常一般女人在這時候會趕緊離開這裏吧?你倒是大膽得很。”

“我有必要這樣做嗎?”羊墨華掩飾著自己的不安,故作鎮靜地回答。她不知道姚依楓和施嘉中之間的爭執是什麼,從剛進會場時他們之間的對話,似乎是前老丈人的事業發生危機,施嘉中用什麼手段可以讓前老丈人的事業起死回生,但他提出的條件讓姚依楓又恨又無可奈何,但實際上,從施嘉中的表現看,他可能隻想拿到好處卻打算對前老丈人的事業見死不救!

雖然她與姚依楓第一次見麵,但她覺得,她對她的仇恨是根深蒂固的,在兩人未相識之前便已種下,所以她應該不是為了家族事業的事而對她懷恨甚深,既然不知緣由,自然想不出應對之法。

“這倒也是,小三總是比正宮更理直氣壯!”姚依楓馬上解答了羊墨華的疑問:“小三?”她有些怔忡。

“不是嗎?要不是你勾引嘉中,他怎麼會才和我結婚一年的時候,就這麼無情地用手段騙我同意離婚?如果不是你,我們會走到這步田地嗎?”

羊墨華懵了,她並不知道自己丈夫與前妻間的事,但她明明白白確定,自己從來就不願嫁給施嘉中,一直到結婚儀式前,她都是抗拒的,如果不是施嘉中拿著父親的職位威脅,她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而結婚後的痛不欲生,更加堅定自己要與父母斷絕往來的執念!但身旁這位女士,竟然認為自己是破壞她婚姻的元凶,這之間究竟出了什麼錯?突一轉念,羊墨華想到一個脫身的好法子:“嘉中現在就在外麵等我,如果我沒出去,他就不會走。不如,你現在就出去和他談清楚,我就不妨礙你了。”

姚依楓詫異地看著羊墨華,卻發現她的眼神裏並無任何挑釁,相反的,明顯看得出她的眼中還帶著一絲的祈求。姚依楓將化妝包收妥,揚起下巴,冷道:“你可別借機耍什麼小動作,我可不會由著你再破壞我和嘉中!”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過去的。”

看著姚依楓離開化妝室,羊墨華也躡手躡腳地跟出去,她看姚依楓真的走向施嘉中,背對著自己,也遮住了施嘉中的視線。她看見姚依楓說話,但她看不到施嘉中的表情,這讓她逮到機會,她側身鑽出,一開始還慢悠悠地靠著牆走,然後越走越快,直到聽到不遠的後方傳來施嘉中的吼聲:“羊墨華,給我站住!”

羊墨華拔起腳步小跑,她一定要趕快走,如果這回再讓施嘉中抓到,接下來他恐怕連太陽都不會讓她見了,她走得更急,但腳上的細高跟鞋這時似乎跟她作對,始終不讓她好好站穩,就在快走到電梯口時,一個痿腳,羊墨華絕望地就要仆地,突地一隻大手將她抄起捧在懷裏,男人一個順勢進電梯,然後又走進另一個男人,按上關門鍵,直按頂樓!

羊墨華驚魂未定,當她發現自己雙手正摟著男人的脖子時,驚得急道:“放我下來!”

“你的腳應該扭了。”男人抱得更緊了。

羊墨華大駭,她知道眼前這個男子從還未報姓名就一直注意著她,而且看她的眼神總是像著火一般,她扭著身子,說:“屠先生,請您放尊重點!”

“我以為,我剛剛幫了你。”屠永明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羊墨華,而且並無鬆手的意思。

羊墨華一時噎住,確實,如果不是屠永明,自己早就被抓住了。

電梯在頂樓停下,門開啟,站在門邊的男人擋著門讓屠永明把人抱出去,羊墨華怕被人看見,急道:“快放我下來。”

屠永明對著男人說:“恭文,再隨便按一個樓層吧,然後去查一下施嘉中的情況。”

叫恭文的男人稱是離去,屠永明這才放下羊墨華,羊墨華甫一落地,一陣劇痛,她發現自己真的如屠永明所說,已疼得站不住了,想要堅持,但她吃痛的模樣早讓屠永明瞧個分明,雙手又把羊墨華托在懷裏,說:“不就跟你說了,你的腳扭了。”

屠永明湊著羊墨華的耳邊親昵地說著,羊墨華全身一顫,屠永明輕輕笑起來,托著羊墨華往廊道底端的頂爵套房走去。

羊墨華對屠永明的親昵感到不適,她說:“屠先生,我們才第一次見麵,而且我……是有丈夫的人,請你……”

“我怎麼覺得剛剛你正在逃離你的丈夫?”

“不管剛剛發生什麼,你……也不該……”羊墨華不知該如何說,她雖然直覺屠永明對自己不懷好意,但若說出口遭他否認,自己該如何自處?萬一他承認,那她又該如何擺脫?再說,無論如何,現下的自己是走不掉的!

套房大門在接受感應後自動開啟,屠永明抱著羊墨華走到客廳的沙發,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沙發上,然後到冰箱拿了用來鎮酒的冰塊,包在袋子裏,外層覆上毛巾,才又走回沙發挨著羊墨華坐下,一手撈起羊墨華的腳,幫她卸下高跟鞋,那動作既熟悉又曖昧,羊墨華忙要抽回自己的腳,說:“我自己來就好。”

屠永明抓得緊,羊墨華硬是抽不回,屠永明將冰袋輕輕敷在羊墨華的腳踝上,說:“我幫你吧。”

“真的不用,屠營運長。”

屠永明笑了:“從屠先生到屠營運長,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呢?”

羊墨華實在難以與他充滿欲火的眼神對視,她撇過頭,說:“我想你將來應該會與泰始集團合作,所以不應該……”

“不應該覬覦人妻,尤其是泰始集團少東的?”

羊墨華沒想到屠永明說得如此露骨,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顯然,屠永明對於如此害羞的羊墨華更加情動,他俯身靠得更近,說:“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逃呢?逃離施嘉中?”

羊墨華的雙眼直視著屠永明的唇,他的唇已經逾越一般的距離,簡直快與自己的貼上了,她往後靠在扶手上,屠永明則更進一步,這讓她再也退無可退了!

“我……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可……不可以請你,別靠我這麼近?”

“是嗎?我認識你很久了……容兒。”

“容兒?”羊墨華發現屠永明認錯人了,她抬起雙手,使了大勁往他的胸口推去,屠永明終於讓她推開一點距離,她趕緊說:“營運長,我想你認錯人了,我是羊墨華,不是你說的……容兒。”

“墨華?羊?羊墨華?”屠永明反複念著她的名字,然後又笑著接近她,道:“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施太太。”羊墨華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冠上妻名比較保險。隻是屠永明似乎不在意:“反正已經搶過一次了,也不在乎第二次。”

“你在說什麼?你……你真的認錯人了。”

屠永明發現羊墨華的眼裏已對自己有嫌惡之情,歎一口氣,離了她,端正坐回沙發,手仍拿著冰袋在她的腳踝上敷著,幽幽地說:“沒認錯人,我說的那位容兒已經死了很久了。”

羊墨華一愣,敢情是把自己認成那位容兒了,想來眼前這個男人是個癡情種,所以才會把自己誤認成她,也難怪他看自己的眼神總是貪婪。羊墨華心下軟了,聲音也放得柔了:“我長得像她?”

屠永明深深地凝望著羊墨華,許久,才點頭道:“非常神似。”

這下羊墨華早已不覺得屠永明今晚的所有舉動是唐突自己了,她溫柔道:“人死不能複生,屠先生還是要往前看才行。”

“人死不能複生……”屠永明好似要把羊墨華看進眼底般地凝視著她,然後問:“和你先生吵架嗎?”

羊墨華搖頭。

“那為什麼跑?”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而且說出來別人也不會信。”

“我信。”屠永明的回答很快,連想也沒想,這讓羊墨華詫異極了:“你並不認識我。”

“你是羊墨華小姐,我這不就認識你了?”屠永明笑道,羊墨華發現他現在的笑容比之前的笑容多了真誠,也少了不懷好意的心思。

“告訴我,為什麼跑?”

羊墨華猶豫著。

“如果不說,我就得把你送回去了。”

“求求你,不要!”羊墨華急了,她好不容易脫離魔掌,雖然不知眼前的男人是敵是友,但顯然不會比施嘉中更讓她難以忍受。

“如果要我幫你,你就得老實告訴我,畢竟我要得罪的人是泰始集團的少東。”

“如果你怕得罪他,剛剛就不會幫我了。”

屠永明輕輕笑著:“你和以前一樣聰慧呢。”

“以前?”羊墨華突然對眼前這位屠永明有些疑慮,他說不定自始至終把自己代換成他心裏的那位“容兒”了。

屠永明意識到自己多言了,於是說:“在商言商,要我幫你,就要實話相告,這是交易。”

看著屠永明堅定的灰褐色眼神,羊墨華心知如果不說,說不定他真的就把自己丟回大廳,雖然他看起來很想對自己做更進一步的接觸。羊墨華還是挺擔心他對自己胡蠻硬來然後把自己丟回大廳麵對施嘉中的……她,從來就不相信商人!尤其是長著亞歐混血英俊臉孔的商人!

羊墨話深吸一口氣,才說:“我和他之間沒有感情,早已分居七年了,隻是最近出了一些事,他用孩子騙我回家,把我鎖在家裏,斷絕我與外界的聯絡,所以我一定要把握今天的機會,要回我的自由。”

屠永明玩味地品著羊墨華的話,然後問:“為什麼不離婚?”

“這個問題你得去問他。”

屠永明沉默一會兒,問:“如果我能讓他跟你離婚,你能到我這兒嗎?”

赤裸裸的坦白,與赤裸裸的熾烈眼神,讓羊墨華心臟突突亂跳,她呆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回道:“不……不可能,第一,他從來就不會同意跟我離婚,第二,我不會再傻到把自己綁到另一個枷鎖裏……”

“不需要婚姻呢?”屠永明問。

“我不可能當情婦。”

麵對羊墨華認真的回答,屠永明失笑了,他笑得非常開心,好像聽到一個實在好笑的笑話般,羊墨華整個耳根子紅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偏了,畢竟他所說“到他那兒”或“不需要婚姻”,從另一麵解讀,說不定隻是共事的關係。羊墨華想導正,於是急道:“我……我是學曆史的,在工作上是不可能幫上你的。”

屠永明笑得更厲害了,直到他發現羊墨華殷紅的臉上滑下淚痕,才好不容易止住笑,伸手捧住她的臉,幫她拭去淚痕。羊墨華沒想到屠永明竟對她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她嚇得後退,但背脊已抵在沙發的扶手,退無可退,她撥開他的手,怒道:“你堂堂一個外商公司的營運長……”

話未說完,屠永明早已插口:“我想的,就是你剛剛想的。”

“你說什麼?”羊墨華沒想到第一次見麵的男人竟然毫不避諱地對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離開,不然下場是什麼她可不敢再想下去。她用盡力氣推開屠永明,站起身,但當腳踩下地時,一陣劇痛又癱軟在沙發上,這時,屠永明順勢欺近她身,羊墨華隻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是命運不濟,逃了狼窩卻入了虎口!

隻見屠永明充滿異國風采的俊朗麵容已距羊墨華不到三十厘米的距離,羊墨華淚眼婆娑,也不知是疼得落淚,還是嚇得噙淚。屠永明抬起右手,輕輕撫著羊墨華嬌嫩的臉頰,又順勢為她擦去淚痕。他感覺得到羊墨華渾身輕顫,一雙靈動的瞳眸瞪得鬥大,顯然對自己的舉動又是驚恐又是憤怒,他無奈地歎一口氣,柔聲說:“這次,我不會再用強了……”

羊墨華沒聽懂屠永明的意思,隻是驚懼地望著他。屠永明又貪婪地凝視著她一會兒,才放手站起,說:“你應該不會想讓人看到我抱你下樓吧!你這腳傷成這樣,不能自己走了,今晚住這,明天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語罷,屠永明也不等羊墨華拒絕,徑自抱起她往房裏走,羊墨華一顆心提上來,但突然想起他方才那句令她聽不懂的話,至少,有個關鍵詞她是聽懂的:“不會用強了……”她能相信他是個君子嗎?她現在知道自己對他似乎是有吸引力的,但這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差,但也不想這樣招蜂引蝶,還把自己置於險境。

顯然,屠永明說到做到,他先把她抱到床上坐著,然後說:“你應該無法自己淋浴,我先幫你放水,你泡個澡會舒服一些,等你好了再叫我。”

“謝謝……”羊墨華艱難地從嘴裏吐出感謝,屠永明微微一笑,便幫她張羅洗漱的事,這樣的張羅如此自然嫻熟,而且讓羊墨華有一種十分熟悉的錯覺,就是眼前這位第一次見麵的屠先生,好像才是她結婚多年的丈夫,正自然地幫著妻子做所有夫妻間會互相扶持的事,那種熟悉感,甚至超越了她真正的丈夫─施嘉中!

放好了水,屠永明從衣櫃中拿出一件飯店提供的睡袍掛在浴間,又把浴巾、沐浴乳等備品打開放在隨手可拿的位置,才回到床邊一把抱起羊墨華往浴室走去!

“我……我可以自己走!”羊墨華大驚失色。

“你那樣一拐一拐地走到浴室,水都要涼了。”屠永明把羊墨華穩穩放在浴缸邊,說:“接下來你就得自己處理了……雖然我很想幫你……”

羊墨華隻覺得自己應該成關公麵了。屠永明曖昧地一笑,退出浴室順手帶上門。

羊墨華一點也沒有享受尊爵級貴賓套房的喜悅,她匆匆忙忙地梳洗,擔心浴室門沒上鎖,屠永明如果突然衝進來,自己恐怕就萬劫不複。她草草地卸妝,也將沾滿定型液的頭發衝洗幹淨,然後隨意地在身上抹了沐浴精,才趕緊泡進浴池。浴池裏已灑了浴鹽,水的顏色偏藍,這時她才覺得腳踝的扭傷似乎得到舒緩,雖然泡在水裏很是舒服,但羊墨華還是沒忘記屠永明看著自己的眼光,大致衝洗幹淨後,她趕緊裹上浴巾,將頭發身體擦拭幹淨後,一拐一拐地拿了睡袍嚴嚴實實地把自己裹起來。至於換下來的衣物,想著明天要穿,便妥妥地掛起,防著皺了便無法穿上身。

吃力地開啟門,赫然發現屠永明竟然坐在床邊看書!羊墨華呆愣一瞬,而屠永明看著她的表情也不遑多讓!她從沒想到,眼前這位精壯高大的英俊男子,竟會在她麵前露出孩子式地驚訝!

一大早,蘿葳捧著洗漱溫水和羅衫輕裙走進主子住的客房,主子早已醒了,正坐在床邊醒神,蘿葳先將水盆擱在架上,擰了毛巾,走到床邊,扶著年僅十二歲的主子輕聲說:“小娘子,先溫把臉,夫人那邊也在準備,咱們這也得快些,免得讓夫人好等。”

“今天真人說經,聽說道觀那裏的風景極好。”眉眼稍稍開展的小女孩難掩心中興奮之情,年齡相仿的蘿葳攙著小主子到梳妝台邊,笑道:“等晌午用完齋飯,夫人說可以到附近遊覽一番,那時就可以瞧見四表少爺常說的勝景了。”

女孩樂開了花,清麗的臉旁閃著明豔的光,隻是她沒想到,就在午後遊景的時候,竟被一個樣貌奇異的巍峨男子緊緊抓在懷裏又捂住了嘴!

女孩驚恐莫名,唯一能自由活動的雙腳死命地亂蹬,但怎麼樣也夠不著身後那強壯的身軀,女孩被男人拖進一個隱秘的草叢中,她聽到身後男子低沉渾厚的嗓音輕聲說:“隻要能助我脫困,我絕不為難你。”

女孩再度掙紮一會兒,怎麼樣也掙不開,最後已有氣無力,隻能張著烏溜溜的大眼,驚嚇地點頭。男人待女孩已不再掙紮,便戒備似的鬆開手,又道:“我沒想害你,隻是我被壞人追,受傷了,你可以幫助我離開這裏嗎?”

女孩驚魂未定,搖著頭,男人又道:“你是乘車來的?”

女孩點頭,然後恍然,男人希望能藏身在車裏離開,她看著眼前灰頭土臉的男人,雖然狼狽,腰際間隱隱透出血漬,但難掩其奇異的偉岸形貌,兩道軒眉燦白,但麵容顯得年輕還帶點稚氣,灰褐色的眼珠子因身上的傷勢而有點晦暗,卻仍看得出眼底的英氣與奇度,他長得不像中原人,但看在小女孩眼裏仍是位英姿颯爽的風流人物,心中竟也起了幾分的好感,覺得他不會是壞人,於是指著他腰間傷口問:“……包紮過了嗎?”

男子搖頭,女孩說:“如果信我,我這就帶你回廂房包紮。”

“不行!”

女孩知道男人怕被官兵搜捕,於是說:“我保證不會被人瞧見。”

看著女孩清澈如水波盈盈般的眸子,男人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男人還能走,而且身懷武藝,抱著女孩趁人不備時幾個起落便回到女孩休息的廂房。

蘿葳發現主子不見的時候,早已慌了手腳,夫人正在午休,蘿葳正打算不管不顧地要奔去夫人廂房稟告時,竟瞥見小主子躲在牆邊跟她招手。蘿葳喜極,忙奔過去,又是噴淚又是流涕地說:“小娘子,你可回來了,我差點要去找夫人了。”

女孩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才低聲吩咐著:“有一個人受傷了,你裝一下,去跟執事說你受了傷,要傷藥和布條包紮,記得拿多一點。”

蘿葳要看受傷的人是誰,主子卻不讓,蹙眉道:“快去,記得別讓人知道。”

蘿葳領著命小跑步走了,女孩見左右沒人,便從廂房正門進去,打開窗戶讓男人進屋……

羊墨華睜開眼睛,霎時映入眼簾的竟是和夢境裏那脅持他的男人雷同的臉,嚇得她高聲尖叫!屠永明也被羊墨華的尖叫聲嚇了一跳,忙從床邊站起,後退幾步。羊墨華坐起,抓了被子便將自己脖子以下的身軀埋進被裏包得嚴嚴實實,質問道:“你?你怎麼在這裏?”

“昨天我救你上來,還讓你睡在我的房裏,我對你可展現了十足的君子風度,我在外麵的沙發睡了一晚,渾身酸痛,還讓你一早的驚叫聲嚇到差點魂都飛了!”

“不是我救……”羊墨華失神似的環顧四周,才乍然想起昨晚的事,她的腦袋暈乎乎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到差點以為自己仍是夢中那位小女孩。她將手抵著額,重重地揉著,說:“對不起……我做了怪夢,有點恍惚。”這才想到,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晚屠永明帶給她太過刺激的驚奇,所以把他帶進夢裏了。羊墨華定定神,再仔細瞧著又坐回床邊的屠永明,他的眉毛和夢中的白眉不同,雖然眉形是一樣的霸氣,但那顏色是深褐色,和他的發色一樣,他的眼,跟夢裏一樣是灰褐色的,但熤熤生輝,雖然容貌俊朗,但夢裏的感覺顯然年輕許多。

見羊墨華回了神,屠永明又往前坐一點,問:“想知道施嘉中後來怎麼了?”

羊墨華搖頭,說:“反正他昨晚找不到我,礙於麵子也不會質問你們。”

屠永明微微頷首,又問:“我請人把早餐送來了,你也該餓了吧?梳洗一下,到外麵來吃早餐。”

見羊墨華仍縮在被子裏,屠永明又說:“我讓人準備幾套適合你穿的衣服,就放在更衣室裏。”然後起身,禮貌地致意後便走出臥室帶上門。

羊墨華怔忡一會兒,才趕緊從床上爬下,昨晚痿了的腳已經不那麼疼了,簡單盥洗後,才想起自己什麼也沒帶,隻能素著一張臉,想想反正自己也不是常化妝的人,於是用手拍拍麵頰,顯一點紅暈後,一拐一拐地走到更衣室挑起衣服。

屠永明已準備近十套的衣服,各種款式都有,浪漫風、高雅風、小清新風、休閑風、簡潔風等等,連鞋子也搭著衣服配置,顯然是不知道她的衣著習慣而特意布的,羊墨華有些感動,能有這樣細膩心思的大男人還真是少見,而且這些衣鞋都與她的尺寸相符,她發現這個小細節,陡然一陣臉紅,趕緊挑了簡潔風的素色T恤與藍色小喇叭管口牛仔褲,整理一下儀容後,才走出臥室。

屠永明早好整以暇地坐在落地窗邊的高腳桌椅,桌上擺著簡單的麵包色拉,屠永明麵前還有用白瓷杯裝著的咖啡。他見羊墨華從寢室走出,拿起咖啡杯問:“咖啡?牛奶?柳橙汁?”

羊墨華見桌上並沒有自己的飲料杯,於是說:“我自己去倒吧。”

屠永明燦然一哂:“你倒把這當自己家了?”

倏地紅了臉,羊墨華不好再推辭,隻好就著他對麵坐下,低著頭不敢抬眼,說:“咖啡,謝謝。”

屠永明起身到一旁的餐車上為羊墨華倒一杯熱咖啡,端放在她麵前後才又落座,拿起抹醬刀問:“奶油醬?草莓醬?橘子醬?還是都不加?”

“橘子醬,謝謝。”

屠永明從麵前拿起一片吐司,將抹醬刀刮了滿滿的橘子醬鋪滿整片吐司後遞給羊墨華,一麵說:“你還愛吃橘子?”

羊墨華不得不抬起頭望著眼前英朗的混血男人,澄清道:“屠先生,我真的不是你心中的那位女性。”

屠永明仍瞅著她,然後將手上的吐司放在她的餐盤內,用紙巾簡單擦拭手後,再度端起咖啡杯啜上一口,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在羊墨華眼裏簡直好看極了,但也僅隻於此,羊墨華在感情中已經過許多不堪,已不會傻到對才剛認識的人萌生春心。

顯然,屠永明已打算重新換一個方式與她相處,他吸一口氣,說:“羊小姐,喜歡吃橘子製品?”

羊墨華不置可否,她沒必要告訴一位以後說不定不會再見的人自己的喜好。

討了沒趣,屠永明又問:“你的服裝喜好比較偏向簡單大方的樣式?”

什麼心思細膩,羊墨華發現了,眼前這個男人正透過多樣的選擇性窺探自己的喜好!反正過了一晚,施嘉中應該也不會出現在飯店了,羊墨華霍地站起,也不打算吃早餐,正色道:“屠先生,我跟你並不相熟,也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窺探我的隱私,可能我與你那位過世的朋友長得有些相像,但畢竟我不是她,也請你不要把我置換成她,之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也沒有機會再見,昨晚謝謝你的解危,我認為我該離開了。”

說罷便往門口走,屠永明一急,邁出長腿從高腳椅上跳下攔在羊墨華麵前,道:“我沒窺探你的隱私,隻是我不知你喜歡什麼,所以才多準備些,免得你穿得不自在、吃得不開心,我真沒別的意思。”

那表情像極惹心愛的人生氣的小男人,羊墨華詫異地望著他,難以置信,方才盈滿怒意的氣話再也說不出口,隻是呆呆地望著那雙灰褐色的迷人眼眸!

見羊墨華的態度似有轉機,屠永明乘勝追擊,說:“我還沒正式向你自我介紹,我姓屠,永遠的永,明天的明,今年三十三歲,未婚,昨天你見到在台上致辭的會長是我父親,我母親是匈牙利裔的美國人,我現在擔任索爾能源集團亞太地區分公司的營運長,我上有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羊墨華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真的自我介紹起來,看得出來是想與自己有進一步的認識,他誠意十足的臉,倒讓她真不好負氣離去,最後隻能搖搖頭。屠永明露出一副泄氣的神情,說:“我還想你應該對我的背景會有興趣……你平常就這麼冷情?”

出於女人的直覺,羊墨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另有所圖,但眼下這個令她痛不欲生又揮之不去的婚姻,早讓她對男女感情卻步,她不想再給自己機會,也不願讓任何人乘虛而入,她盡量將自己的聲音壓得冷:“我和屠先生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昨晚的酒會隻是意外,我並不會涉足這樣的場合,以後應該不會再和屠先生有交集,所以……”

“所以不想交我這個朋友?”

“話不投機三句多。”

“那請你先說三句。”屠永明不死心:“禮尚往來,我已經向你自我介紹,你也該跟我簡單介紹一下。”

“我姓羊,綿羊的羊,不是楊柳的楊,墨水的墨,華人的華,羊墨華,已婚,育有一子。”

“就這樣?”

羊墨華沒回答,屠永明又問:“你現在……有工作嗎?”

看到眼前一臉滿是被褻瀆的憤怒表情的嬌顏女子,屠永明隻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十惡不赦的錯話:“我隻是……隻是……”

“隻是以為我是附庸在大集團少東羽翼之下的沒用女人吧?”

“沒這回事,我從不這樣看你。”

羊墨華瞪屠永明一眼,又一拐拐地徑往房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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