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月下意識地將婉兒和靈兒攬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們,一雙美眸驚懼地望向門口,又帶著求助的目光看向陳默。
陳默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但他心中並無多少慌亂。
初級體質強化帶來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遠超常人的鎮定。
他衝著柳清月遞去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站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門邊。
他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壓低聲音,沉聲問道:“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是我,村長張正。開門吧,陳家小子。”
村長?
陳默和柳清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詫異和不解。
村長張正,是陳家村裏最有權勢的人。
平日裏,他們這種村裏最窮的破落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怎麼會大晚上親自跑到自己家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默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還是看到了自己扛回來的木柴?
他沒有時間多想,村長已經點明了身份,不開門反而顯得心虛。
他轉頭對柳清月輕聲說道:“嫂嫂,你帶婉兒和靈兒到裏屋去,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小叔......”
柳清月擔憂地看著他。
“放心,我來應付。”
陳默的語氣沉穩有力,讓柳清月那顆慌亂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點了點頭,緊緊抱著兩個女兒,退到了昏暗的角落裏。
陳默深吸一口氣,伸手拉開了門栓。
“吱呀——”破舊的木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呻吟,被緩緩拉開。
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幹瘦老頭。
他穿著一身還算幹淨的短褂,背著手,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溝壑縱橫,眼神卻異常銳利,正一動不動地盯著陳默。
正是村長張正。
在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是他的大兒子張大牛,手裏提著一根粗壯的木棍,目光不善地在院子裏掃視著。
這陣仗,顯然不是單純的串門。
“村長,您老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了?”
陳默臉上堆起一絲憨厚的笑容,側身讓開門口,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態。
張正沒有立刻進屋,那雙如同鷹隼般的眼睛,先是在陳默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評估他病愈後的身體狀況,然後才不著痕跡地往屋裏掃了一眼。
當他的目光落在牆角那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新鮮木柴,以及那把斜靠在牆上、雖然做了舊但依舊能看出質地不凡的鐵斧時,渾濁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你小子,聽說前幾天病得快不行了,怎麼今天看著,精神頭倒是不錯?”
張正一邊說著,一邊邁步走進了屋子,仿佛是隨口一問。
陳默心裏咯噔一下,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鎮定,撓了撓頭,用帶著幾分慶幸的語氣說道:“托您老的福,也多虧了我哥生前留了點東西給我補身子,硬是給扛過來了。”
“哦?你哥留下的?”
張正的語氣帶著一絲玩味,他走到那堆木柴前,伸出枯瘦的手指敲了敲,發出“梆梆”的結實聲響,“這木頭,看著可新鮮得很啊。你這病懨懨的身子,能弄回來這麼多?”
他身後的張大牛也冷哼一聲,插話道:“陳默,你小子別不是去誰家林子裏偷砍的吧?要是被人找上門,村長可護不住你!”
這話語裏的威脅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陳默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被冤枉的委屈和激動,他梗著脖子反駁道:“大牛哥,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陳默再窮,也幹不出偷雞摸狗的事!這些柴火,都是我今天去後山,用我哥留下的斧子,一斧頭一斧頭砍回來的!”
說著,他主動拿起那把鐵斧,遞到了張正麵前。
張正接過斧頭,掂了掂分量,又用手指在斧刃上輕輕摸了摸。
雖然上麵沾滿了泥土,但他常年跟農具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把難得的好鐵,絕非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東西。
“這也是你哥留下的?”
張正的眼睛眯了起來,像一隻正在審視獵物的老狐狸。
“是!跟我哥生前偷偷埋下的那點救命糧放在一塊的!”
陳默的語氣斬釘截鐵,將早已準備好的謊言說得天衣無縫,“我哥怕我們娘幾個活不下去,這是他給咱家留的最後一條活路!”
他特意加重了“救命糧”和“最後一條活路”這幾個字,既是解釋,也是在變相地賣慘。
張正盯著陳默的眼睛看了許久,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
但陳默的眼神坦蕩而真誠,沒有絲毫的躲閃。
半晌之後,張正才緩緩將斧頭還給了陳默,臉上的銳利也收斂了幾分。
他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下來:“唉,陳平那孩子,倒是個實誠人,可惜了......”
他這番姿態,顯然是暫時相信了陳默的說辭,或者說,他找不到反駁的證據。
“行了,”
張正話鋒一轉,終於說出了今晚的來意,“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跟你說。你也知道,現在這年景,村裏好幾戶人家都快揭不開鍋了。尤其是劉寡婦家,男人死了,孩子還小,眼瞅著就要斷糧了。”
他看著陳默,語氣變得語重心長:“你家既然有了你哥留下的這點家底,暫時能緩口氣了。你看,能不能......勻出點糧食來,幫襯一下村裏?不多,就半升米,算村裏先借你的,等秋後朝廷的賑災糧下來了,就還你。”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