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懷裏的陳向陽還在抽泣著,可看我的眼神卻充滿惡意的挑釁。
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惡魔。
我上輩子好像造了很大的孽債,陳向陽就是來向我討債的。
社員們鋪天蓋地的議論洶湧而來:
“黑心娘!”
“當初就不應該讓她當廠長!”
“完了,我們大隊的指望全完了——”
竹篾紮進肉裏的疼,肩膀扛竹子被磨破的疼。
這一刻都不如親生兒子給我的錐心一刀。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一股狠勁湧上心頭。
竹編廠熬夜趕工的作品,老支書臨終前拉著我的手交付給我的重擔。
還有周家和衛華那孩子。
是陳建國犯錯換了孩子,周家和衛華沒有對不起陳家,更沒有對不起陳向陽!
可他們卻被我連累地上了大字報。
都是陳向陽這個討債鬼的錯!
都是陳建國和那兩個老貨做的孽!
我死不要緊,不能拖著集體一起死。
我咽了一口唾沫,抬起頭,嗓音沙啞:
“孫科長,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問心無愧。”
“現在麻煩你們跟我一起回家,去看看我準備的瘦肉粥和雞蛋!”
“直接去我家找我虐待他的證據!”
我握緊雙手,眼神堅定:
“如果找到一絲一毫的證據,這罪名,我認了。”
“如果沒有,那就請各位做個見證,我不要陳向陽這個兒子了!”
這話一出,公社大院裏瞬間安靜。
陳向陽的哭聲都停了,瞪大了雙眼看著我。
陳建國轉悠著眼珠子,急哄哄地說道:
“林秀,你糊弄誰呢!”
“你敢這樣說,是所有證據都被你收起來了吧?”
“為了那個兔崽子和周家,敢蒙騙領導!”
孫科長眉頭緊鎖:
“林秀同誌,這話也太嚴重了......”
我咬著牙,豁出去了,大聲說道:
“孫科長,我林秀說話算話!”
“現在就請大家夥一起去我家,找證據!”
我目光又轉向陳向陽,冷笑一聲:
“他說我昨晚用篾條打他?”
“那就勞煩各位去我家看看到底是哪一根篾條上沾著血!”
我又看向王主任:
“還請王主任找一下公社衛生所的大夫,來驗一驗他身上的傷口!”
陳向陽猛地一縮,把臉埋進了陳老太懷裏。
陳老太哭嚎得更大聲了:
“冤枉啊——我的青天大老爺——”
“她這是要逼死陽陽啊——”
“太狠毒了!”
眾人都愣了。
孫科長看我的眼神,有了一絲震撼和動容:
他轉頭跟王主任說道:
“就聽林秀同誌的,將衛生員叫來。”
我彎腰鞠了一躬,冷冷地看向陳向陽那一夥人:
“麻煩各位了,我把話撂這——”
“我證明清白後,這個親生兒子,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