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七天後就能離開,溫遲烽鬆了一口氣。
此時天剛蒙蒙亮,他突然聽見一陣細弱的啜泣聲。
他循聲推開女兒的房門,隻見溫玨蜷縮在床角,小臉煞白,懷裏緊緊摟著那隻他親手縫的布娃娃。
溫遲烽心頭一緊,蹲下身將女兒冰涼的小手裹在掌心:“怎麼不點炭盆?”
“炭......炭都送去溫叔父院裏了。”溫玨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娘親說他染了風寒,受不得凍......”
他胸口驀地一刺。北伐在即,軍中炭火緊缺,連傷兵營的炭都不夠用,厲寒霜卻將府裏最後的炭火全送去了溫玉衡院裏!
“爹爹給你弄點熱乎吃的。”
灶房裏冷得像冰窖,他沉默地生火,剛將冷粥熱好,身後便傳來鐵甲碰撞的聲響。
“軍需官不去點卯,倒有閑心當慈父?”厲寒霜抱臂倚在門框上,眉梢掛著霜色。
瓷勺在碗沿磕出一聲脆響。溫遲烽沒回頭:“玨兒餓了一夜。”
“餓一頓怎麼了?”厲寒霜一把打翻粥碗,滾燙的粥汁濺在他手背上,“玉衡高熱不退,若耽誤軍務,你擔得起?”
彈幕飄過:【女主幹得漂亮!惡毒男配就該這麼治!】
溫遲烽盯著地上的粥漬,忽然笑了,他不去看女人鎖骨上稀稀疏疏的紅痕,質問道:“她還隻是個六歲的孩子!”
厲寒霜正準備發作,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嫂子,是我太不懂事了,有地方住還要麻煩你們一家......”
溫玉衡的嘴唇微微發腫,看向溫遲烽的目光卻滿是得意。
厲寒霜連忙心疼地回應:“玉衡你別往心裏去,厲家是很歡迎你的,你風寒還未好得徹底,別呆在外麵受了凍......”
厲寒霜瞬間將他們父女拋在腦後,攙扶溫玉衡離開了。
她那溫柔體貼的神情,刺得溫遲烽眼睛生疼。他們的親生女兒凍得發抖整整一宿,她毫不在意!養弟生龍活虎,她卻擔心得不得了。
他抱住躲在門後小玨進了屋,隨後一勺一勺給她喂下熱粥,忽地,他鼻子一酸,不是滋味。
“玨兒,爹爹想帶你離開娘親,你願意嗎?”
小玨小口啜著粥,怯生生地問:“爹爹,我們不能不走嗎?”
溫遲烽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可是爹爹,娘親昨天送了我一個扳指,她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送我禮物。”
小禾的表情是那麼急切,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是被母親喜歡的孩子。
溫遲烽張了張嘴,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能怎麼說呢?
難道告訴她,這份禮物,其實是叔父不要的東西。
還是說,根據小說劇情,未來她也無法獲取娘親的溫情。
他親了親小玨的額頭:“和爹爹去南方好不好,那裏很溫暖,每個人對小玨都很和善。”
小玨縮回了手,低著頭沉默了很久,她說:“那、那再給娘親三次機會好不好?如果她三次都不要我們......我和爹爹就不要她了。”
“好。”溫遲烽嘴唇顫抖著,答應了女兒的要求。
厲寒霜,我和女兒再給你三次機會。
三次之後,這個厲府,再也不會有他們的身影。
安頓好小玨後,他趕去軍裏的賬房,花一上午清點倉庫丟失的物資,仔仔細細記錄成冊作為證據。
突然眼前又飄過彈幕:【哈哈,遲狗這次要倒黴了。】
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一個小兵衝進來匆忙喊道:“轉運使大人,不好了!有人抓到了偷軍糧的小賊,說是......說是您家小姐!”
溫遲烽手中的賬冊“啪”地掉在地上。
他衝出去,隻見幾個火頭軍粗暴地拎著溫玨的衣領。小姑娘嚇得臉色慘白,懷裏還緊緊抱著那個破舊的布娃娃。
“放開她!”溫遲烽一把將女兒護在身後,“軍糧失竊與她何幹?你們可有證據?”
火頭軍麵麵相覷。這時,溫玉衡從人群後踱步而出,歎道:“大哥,我親眼看見小玨進了灶房。孩子還小,一時貪嘴也是常事,何必動怒?”
溫遲烽目眥欲裂:“你血口噴人!”
正當爭執不下時,厲寒霜出現了,她掃了一眼眾人,目光冰冷。
幾個鬧事的火頭軍不敢造次,紛紛問好厲將軍,請她做決斷:“將軍,溫副官說看見令千金進了灶房......”
話還沒說完,厲寒霜直接打斷道:“偷竊軍糧,按律當罰。溫遲烽,你身為軍需官,竟縱女行竊?”
溫遲烽如墜冰窟。
她甚至沒問一句,便定了他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