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葉靈雪將那件被弄壞的婚紗隨意塞在袋子裏丟給她。
上車的時候,葉靈雪擠在她身旁搶先上了副駕駛。
沈桐清抱著婚紗,獨自坐在後座,盯著上麵的破洞一言不發。
顧斯嶼不時通過後視鏡觀察她的臉色,見她仍鬱鬱寡歡,握著方向盤的手暗暗攥緊了幾分。
葉靈雪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斯嶼和阿清感情真好,倒讓我想起大學時候也有個對我一樣好的男朋友。”
顧斯嶼眉頭微皺,卻並未阻止她說下去。
“那時候我是全校公認的校花,而他是全校公認的校草,女生排隊送情書送到堆成小山一樣高,可他看也不看扔進垃圾桶,因為他的眼神永遠隻追隨我。”
“曾經我說想要清泉崖上的蓮花,他連夜爬上崖頂,摔斷了一條腿,隻為第二天上課前親手送到我宿舍樓下。
“我想要一條紀凡汐五十年前的絕版項鏈,還是窮學生的他掏空所有積蓄買了一張飛巴黎的機票,居然說動了紀凡汐的董事長親自送我們一條限定款。我都不知道他怎麼有那麼大的能量為我做這些,大概董事長也被我們堅定的愛情感動了。”
“還有一次,他不知從哪聽來,說隻要把心愛的人的名字紋在心口上,就定能白頭到老,他不顧自己顏料過敏,在心口紋上我的名字,導致渾身長滿紅疹住院一個月,卻瞞著我怕我擔心......”
沈桐清手指緊緊攥著袋子,指尖泛白。
原來,他心口上的“靈”是葉靈雪的名字。
原來他曾經那麼會愛人,隻是不愛她罷了。
原來,她自始至終才是那個第三者。
......
不知不覺,臉上一片潮濕。
顧斯嶼仿佛也陷進過去的回憶,眼眸染上幾分悲痛,“既然幸福,又為何要離開?”
葉靈雪手指輕輕拂上他的手背,“如果我說我過怕了貧賤的日子,隻有沈文耀能給我安全感,他會原諒我嗎?”
顧斯嶼呼吸加重了幾分,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突然一聲巨響,車輛猛烈撞向一輛大貨車。
沈桐清腦袋一陣嗡鳴,頭痛欲裂。
意識消失前,看見顧斯嶼第一時間飛身向副駕駛的葉靈雪撲過去,將她護在懷裏。
前方的擋風玻璃碎片在眼前炸開,炮彈似的向自己飛來。
她左手護在臉前,感受到尖利的碎片紮進皮肉,瞬間發麻。
意識陷入黑暗。
恐慌中醒來時,沈桐清雙手纏滿繃帶,痛得倒吸了口涼氣。
身旁的顧斯嶼立刻驚醒,臉色蒼白,充滿了擔憂。
“阿清,你醒了,都怪我沒保護好你......”
她抿了抿唇,忍著痛道,“我媽媽的婚紗呢”
許是沒料到她並未責怪自己,卻還惦記著婚紗,眉心折痕稍稍緩和了一些。
“婚紗應該被燒得不成樣子了,不過那些都是次要的,你人沒事就好。”
她鼻尖發酸,張了張口,想哭卻哭不出來。
突然看到自己並未受傷的右手竟也纏上了繃帶。
“這是怎麼回事?”
“葉靈雪的手被爆炸的氣流燙傷了,醫生說必須要植皮,可是她接受不了人造皮膚......”
一股涼意一點一點漫過頭頂。
“醫生說你跟她的皮膚是匹配的,情況緊急我就先替你簽了字同意植皮。”
顧斯嶼語氣輕描淡寫,沈桐清卻如墜冰窖。
她雙眼發紅,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她愛了六年的男人,曾經把她捧在手心裏,即將與她結為夫妻的男人。
此刻隨意剝下她的皮,隻為取悅另一個女人。
她的心像被一萬隻螞蟻啃噬,鮮血淋漓。
想狠狠捶打,質問他,卻絲毫動彈不得。
“還給我。”她用盡力氣,從喉嚨裏擠出沉重的咆哮,目眥盡裂。
“我不能......”他垂下頭,額前碎發蓋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她渾身冒出陣陣冷汗,像惡鬼般對著他嘶啞地吼叫。
“她懷孕了,”顧斯嶼喃喃道。
最後四個字,像抽幹了他所有的力氣,對她心頭開上了最後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