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蕭玥像一個自由的小精靈,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她赤著腳在冰涼的金磚上跳舞,卻不小心絆了一下,驚呼著向前,馬上就要撲倒在地。
“當心!”一道身影如風一樣掠過,穩穩將她接在懷裏。
是沈硯辭。
他皺著眉,眼中是不容錯辨的緊張和心疼,他用手指小心翼翼拂過她微紅的腳踝:“怎麼總這般不小心?”
他歎了口氣,將她打橫抱起,動作珍重,輕輕放在柔軟的錦榻上。
少年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玥兒,我發誓,有我在一日,定護你周全,絕不讓你受半分傷痛。”
蕭玥從劇痛中醒來。
誓言猶在耳畔。
如今,這痛徹骨髓的九十九鞭,也是他親手賜予的。
“嗬。”破碎低笑混著血腥味。
護她?不傷她?簡直是笑話。口口聲聲說護著她的人卻傷她最深。
殿門開,有腳步聲停駐。
沈硯辭逆光而立,聲音砸下:“醒了?”
蕭玥閉眼,睫毛劇烈顫抖。
“鐵證如山,你拒認罪。九十九鞭,是代價。”他聲音淬冰,“念你皇家血脈,開恩允你回府養傷。”
刻意加重最後幾字,如判死刑,“傷愈,回都察院再審。好自為之。”
“恩典啊,”蕭玥聲音沙啞破碎,“沈大人的恩典,真是刻骨銘心。”
沈硯辭袖中拳驟握。
他盯著那蜷縮背影,心頭煩躁刺痛翻湧,猛地轉身:“看好她!”隨後決絕離去,沒有回頭。
公主府外,雲染一身素衣跪在冰冷石階,雙手高捧奏報。
額上紅痕刺目,淚眼漣漣。
“殿下!”她的聲音淒楚,直直穿過殿門。
雲染一身素衣跪在石階前,哭得撕心裂肺:“殿下!災民等著救命糧,您高抬貴手,把貪了的銀子吐出來,奴婢替北地凍死的孩子求您了。”
她砰砰磕頭,額上血混著淚,字字泣血,“您教奴婢仁善,您的善心呢?!”
圍觀百姓眼紅了。
不知誰帶頭,臭雞蛋、爛菜葉雨點般砸向朱漆大門。
門“吱呀”開了條縫。
蕭玥臉色慘白如紙,扶著門框勉強站立。
後背鞭傷被動作撕裂,血滲出單薄中衣。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呸,毒婦。”一個爛番茄狠狠砸在她肩頭,汁液混著血汙炸開。
緊接著,臭雞蛋“啪”地糊上她臉頰。
人群的咒罵和投擲的汙物將她淹沒。
她像暴風雨中的破布娃娃,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上門框。
侍衛慌忙關門,隔絕了外麵的叫罵。
原本想安撫暴怒的民眾,可蕭玥實在太過虛弱,支撐著自己站到門口已是極限。
蕭玥倒在冰冷地麵,渾身惡臭,鞭傷被汙物糊住,火辣辣地疼。
寒意從骨頭縫裏鑽出來,她開始控製不住地發抖。
當夜,蕭玥後背傷口滾燙,像著了火,身體卻冷得像冰窖。
她蜷在錦被裏,意識模糊,臉頰燒得通紅,嘴唇幹裂起皮。
“冷,好冷......”破碎的囈語從她的齒縫間溢出。
高熱像無形的巨手,將她拖向漆黑的深淵。
可悲的是,即便她遭受了如此多慘無人道的折磨,她在暈倒前,腦海中浮現的,還是沈硯辭那張清冷的臉。
“騙子,說好了護我一輩子......”
“不,不。再也不愛了,沈硯辭,沈大人,我不敢喜歡你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好痛,真的......好痛。”
沈硯辭也不知為何自己站在蕭玥的窗前,明明知道她的心早就黑透了,可他依舊放不下。
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他聽到了那細微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不愛......沈硯辭......”
後麵的字淹沒在急促痛苦的喘息裏,模糊不清。
沈硯辭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帷幔的陰影落在他臉上,晦暗不明。
他像被一道無形的冰錐狠狠刺穿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