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陰冷,腐臭味混著血腥氣往骨頭縫裏鑽,蕭玥瑟瑟發抖。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停在牢門外。一股刻意模仿她舊日喜好的甜膩熏香飄進來。
“殿下,這地方......可還習慣?”雲染的聲音柔得像裹了蜜的刀子。
她一身素淨羅裙,手裏提著一個食盒。
“應該沒你習慣。”蕭玥冷嘲熱諷回敬。
雲染不在意,輕笑一聲,自顧自打開食盒。
“殿下金枝玉葉,怕是吃不慣粗食。奴婢特意給您帶了點心來。”
雲染臉上的柔弱褪去,湊近柵欄,聲音壓得極低:“摻沙的米,是我找人換的。災民給點銀子,什麼話不能說?”
她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得意,“您看,多容易啊。”
蕭玥終於動了,緩緩抬眼,那眼神空得嚇人。
雲染被她看得心頭一刺,隨即揚起下巴:“殿下別這樣看我。我真的很感激您救我出祭台,真的。可......我也是真的嫉妒你啊。”
“你生來就什麼都有,尊貴,美貌,還有......他曾經滿心滿眼的全是你!憑什麼?”
她聲音陡然尖利,“憑什麼我就要在泥裏爬?現在好了,他信我,隻信我。現在你落到這個境地,不就是因為他信任我卻不信任你嗎?”
牢道盡頭傳來急促沉重的腳步聲。
雲染臉上的扭曲瞬間消失,換上泫然欲泣的驚恐。
她猛地後退一步,像是被蕭玥嚇到,食盒“哐當”翻倒,點心滾落一地,沾滿汙穢。
“殿下!奴婢隻是好心送點吃的,您何必......”
她帶著哭腔,肩膀瑟瑟發抖。
沈硯辭的身影出現在牢門口,他一眼看到翻倒的食盒、滾落的點心和“嚇壞”的雲染。
“蕭玥!”他厲喝,聲音在狹窄的牢房裏炸響,“雲染一片好心來看你,你竟如此折辱於她!”
蕭玥慢慢抬起頭,隔著冰冷的柵欄,望向那個曾經讓她魂牽夢縈的男人。
唇角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沈硯辭,你眼瞎心盲......”
“放肆!”沈硯辭被她眼中的嘲諷和絕望徹底激怒。
那眼神像是能看透人心,狠狠紮進他心底最隱秘的不安。
“看來這牢飯,還沒讓你學會認罪伏法。好,很好!”
他猛地轉頭,對身後獄卒暴喝:“取刑鞭來。”
獄卒嚇得一哆嗦,飛快捧來一根浸過鹽水的牛皮鞭,鞭身烏黑油亮,布滿倒刺。
“臣親自審,我倒要看看,殿下這身硬骨頭,能扛到幾時。”
他大步上前,“嘩啦”一聲粗暴地打開牢門。
“沈大人,不要!”雲染撲上來,假意阻攔,眼淚簌簌落下。
“滾開。”沈硯辭此刻哪裏聽得進去,一把揮開她。
雲染“哎喲”一聲跌倒在地,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得逞的快意。
沈硯辭死死盯著蕭玥,鞭梢直指她:“蕭玥,賑災糧款,你到底厭惡了多少?施粥摻沙,公然殘害百姓。汙蔑雲染,簡直歹毒心腸。樁樁件件,你認是不認?”
蕭玥挺直了那單薄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脊背,下巴微揚。
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本宮,無、罪。”
“好,好一個無罪。”沈硯辭怒極反笑,眼中戾氣暴漲。“那就打到你認罪為止!”
第一鞭,狠狠抽在蕭玥肩背上。
單薄的囚衣瞬間撕裂,皮開肉綻,一道猙獰的血痕爆開。
“呃!”蕭玥身體猛地一弓,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幾乎撲倒,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沈硯辭眼中沒有絲毫動容,隻有冰冷的審判和壓抑的怒火。“認不認?!”
她撐住潮濕的牆壁,抬頭,眼神依舊倔強:“......不認。”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鞭影如毒蛇狂舞,狠戾地撕咬著她的後背、手臂。
每一次落下,都帶起一片飛濺的血沫和破碎的布屑。
“認罪!”
“賑災款去哪了?!”
“為何要害雲染?!”
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在肮臟的稻草上痛苦地蜷縮、抽搐。
沈硯辭揮鞭的手,竟也微微發顫。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別的什麼。
他看著地上那個幾乎成了血人、卻依舊不肯開口求饒的身影,心頭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燒得他理智全無。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低頭!
為什麼分明已經淪為階下囚,蕭玥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讓沈硯辭不由得攥緊手裏的鞭子,狠狠心繼續抽下去。
“九十七。”
“九十八。”
獄卒在旁邊,聲音發顫地數著。
沈硯辭雙眼赤紅,手臂肌肉賁張,用盡全力揮下最後一鞭。
“九十九!”
“噗!”
蜷縮的身體猛地一挺,一口鮮血從她口中狂噴而出,濺在冰冷的石牆上。
那點倔強的灰燼,終於徹底熄滅。
她最後看了沈硯辭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落在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然後,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揮鞭的手,驟然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