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江念初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渾身傳來的劇痛讓她艱難睜開眼。
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別墅裏的管家。
“太太,傅總對林小姐隻是一時起了興趣,他最愛的還是您。”管家還在嘗試勸慰,“您就跟傅總服個軟……”
她閉上眼睛打斷管家的話:“我要休息。”
恐怕傅嶼寒自己都沒完全看清自己的心,林願在他心中的份量越來越重,重到“替代品”“一時興起”這些借口已經掩蓋不住。
管家淡聲開口:“我剛為您辦理了出院手續,傅總參加一場遊輪拍賣會,缺個女伴,讓我把您送過去。”
由不得江念初拒絕,她最終在管家的安排下登上遊輪。
拍賣會現場,名流雲集。
往日江念初站在傅嶼寒身邊,聽他介紹她是他的妻子,她心裏全是甜蜜。
可現在她如往常般受到一眾名媛貴婦們的追捧,每句恭維都如同一個個耳光落在她臉上。
開拍前,傅嶼寒在她身側落座,一身定製西裝,襯得他意氣風發,他唇角張合仿佛恩賜般:“看到了?隻要我承認你的身份,你就還是人上人。”
江念初靜靜看著他,忽然開口問道:“傅嶼寒,你還愛我嗎?”
傅嶼寒唇角噙著的笑一僵,沉默片刻:“你做過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以後不要再針對林願了,放心,隻要你安分,她搶不走你傅太太的位置,別胡思亂想。”
可,愛無關權勢,更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江念初想反駁,但最終她指甲掐進掌心,沉默下來。
談話間,這場珠寶拍賣開始。
拍賣師走上台,傅嶼寒明顯呼吸一滯,江念初抬頭看去。
隻見林願身著淡青色旗袍緩緩走上台,配上她清冷疏離的模樣,在一眾華服鬢影間顯得格外獨特,贏得不少青眼。
果然,凡是她經手的珠寶,不用過多介紹便引得爭相競價。
其中傅嶼寒最狠,每一件珠寶他都以遠超全場叫價拍下。
林願每笑一下,傅嶼寒眸中便劃過晦暗不明的光,下一刻舉牌雙倍加價。
在拍賣結束時,剛剛嘴上說著“沒人能搶走她傅太太位置”的男人當眾將所有珠寶送給了林願。
幾乎是瞬間,所有看向江念初的目光染上了嘲諷。
江念初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卻仍然覺得窒息,她轉身離開到甲板透氣。
夜晚,海風呼嘯,甲板上有三三兩兩散步的人,她望著黑沉沉的海麵愣神。
這時收到了倫敦大學入學通知的郵件,她麵上這才有了幾分輕鬆的笑意。
過了今晚,她就要離開了。
很快,這裏的一切都跟她沒關係了。
海風有些涼,江念初正想轉身離開便見林願走過來。
“傅太太,傅先生強塞給我那些珠寶,我不能收,隻好來找你了。”林願身上的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她後背筆挺,神色疏冷,卻總在不經意間露出一抹令人憐惜的脆弱。
江念初不欲理會,抬腳就要離開:“珠寶是他送的,與我無關。”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林願不卑不亢的聲音拔高了幾度:“我是窮,但我憑自己雙手賺錢,額外的提成是我靠專業知識賺的,至於那些珠寶,我拿我最珍貴的東西跟你換,這樣不算我占你便宜。”
她拿出一條纖細的銀項鏈,拉著江念初的手把項鏈交給她:“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對我意義非凡。”
林願眼眶漸漸紅了起來,眼中積蓄著水光,就仿佛是江念初強逼著她交出來。
江念初不耐煩與她糾纏,正要甩開她的手離開,就見傅嶼寒遠遠走過來。
下一刻,林願手中的項鏈脫手,掉進了海裏。
她聲音中帶著哭腔,語氣中滿是驚惶無助:“傅太太,你可以看不起我,但那是我母親的遺物!你怎麼可以隨意扔掉?!”
江念初剛要開口,就見傅嶼寒大步靠近,下一刻肩上傳來一道大力推搡,她後腰毫無防備地撞到了欄杆,手指在空抓了下。
跌下去前,她對上了傅嶼寒寒意凜然的眸子:“撿回來!”
而後,江念初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跌進了冰冷的海裏。
鹹澀海水淹沒口鼻之前,她還聽到甲板上傅嶼寒溫柔的聲音:“送你的你就收著,不用有任何負擔,這是我對你幫我治療的感謝費。”
“那好吧,下不為例。”林願咬唇猶豫片刻,邊落淚邊揚起一抹笑,輕輕點頭,而後又小聲強調道:“我收了你的珠寶也並不代表什麼,我隻是不想辜負你的好意。”
“好!”傅嶼寒語氣中包含無盡寵溺:“我讓人盯著她去撿你母親的遺物,這裏風大,先回去吧。”
江念初渾身發冷,整個人被海水浸沒時,她盯著兩道扭曲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結婚前。
他跪在她父母墳墓麵前鄭重許下承諾:“初初,我的心裏眼裏隻有你一個人,以後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可現在,他卻親手把她推進冰冷的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