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未曾合眼,好在女兒終於退燒。
天亮時分,顧恒回來了。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身上帶著佛堂的檀香和清晨的寒氣,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擔憂。
若不我已知曉他的虛情假意,定會被他這副模樣所蒙騙。
「夫人,辛苦你了。」他走到床邊,伸手想探女兒的額頭。
「念念怎麼樣了?」
我麵無表情地側身,擋住了他的手。
「不勞夫君掛心。念念體弱,別衝撞了夫君為她祈福的一身祥瑞之氣。」
我的語氣疏離而冰冷,讓顧恒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皺了皺眉,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探究:「夫人,你怎麼了?」
我抬起眼,直視著他,想從他那雙被世人稱頌為“深情”的眼睛裏,看出一絲一毫的愧疚。
然而,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和一絲被我忤逆後的不悅。
「妾身沒事。」我垂下眼簾,掩去所有情緒。
「隻是守了一夜,有些乏了。倒是夫君你,昨夜佛堂可還清靜?」
「想必是誦經太過投入,連下人去請,都未曾聽見吧。」
昨日顧恒不在府中,下人們很快便傳開,我還裝作不知未免打草驚蛇。
顧恒並不知自己已經暴露,麵帶歉疚、摻雜著一絲包容語氣說道。
「昨日我是特意去郊外的寺廟為女兒求得護身符才離開府中。」
「我們的女兒患病多年,三五不時高燒已是常態,我知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累壞身體。」
「我是她父親,亦在不眠不休為她祈福,你莫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再與他爭辯,在沒有足夠力量反擊之前,任何正麵的衝突都是愚蠢的。
然後柔順地低頭認錯,此事翻篇。
半月後,我命冬青探查的消息送回。
一遝厚厚的信紙,記錄著一個我完全陌生的顧恒。
徹夜深思後,我決定請蛇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