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強看見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梗著脖子道:
“姐,你回來了?我跟薇薇就是過來看看,
順便把院子收拾收拾,總不能讓老房子空著發黴吧?”
“收拾?” 我指著被撬壞的銅鎖,鎖芯歪在一邊。
像隻被挖掉眼睛的狗。
“撬鎖闖進我家,把我外婆的東西往外搬,這叫收拾?”
林薇往前一步,妝容精致的臉上帶著輕蔑:
“夏然姐,話別說那麼難聽。
這房子早晚是夏強的,我們提前搬點東西怎麼了?
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住這麼大的院子也浪費,
不如給我們當婚房,也算物盡其用。”
“誰告訴你這房子是他的?” 我盯著夏強。
“外婆的遺囑寫得清清楚楚,這院子歸我。
你忘了當年分家產時,你說這院子又舊又破,隻要商鋪和現金嗎?”
夏強的臉漲成豬肝色,嘟囔道:
“此一時彼一時嘛!當年是不知道這老房子現在這麼值錢......
再說了,媽都跟你說了,薇薇就喜歡這院子,
你當姐姐的,就不能成全弟弟?”
“成全?” 我笑了,笑聲裏全是寒意。
“我給你的二十萬,你存了定期?還是拿著去賭了?
上周你在電話裏說要湊首付,轉頭就惦記我外婆的院子,夏強,你的良心呢?”
他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地揮揮手:“少廢話!今天這東西我搬定了!”
兩個男人已經把梳妝台抬到了車邊,我衝過去死死按住桌角:“誰也別想動!”
夏強急了,伸手就來推我:“你鬆手!”
我沒躲,硬生生受了他這一下,後腰撞在門檻上。
疼得眼冒金星。
但我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夏強,你今天敢把東西搬走,我就敢報警抓你入室搶劫。”
他的手僵在半空尖叫起來:“夏然你別給臉不要臉!不就是一套破房子嗎?
你現在那麼有錢,還在乎這個?非要逼死你弟弟才甘心?”
爭吵聲引來了胡同裏的鄰居,
李阿姨扶著門框歎氣:“小夏家怎麼鬧成這樣......”
幾個老街坊圍過來,對著夏強指指點點。
“這不是小夏家老二嗎?當年分家產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就是,他姐姐當年多不容易,一個人在外打拚,
現在倒好,反過來搶姐姐的東西。”
夏強被說得臉上掛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搶我自家的東西,關你們什麼事!”
他轉身衝屋裏喊,“媽!你快出來說說!”
門簾一掀,媽媽從裏屋走出來,眼睛紅腫,顯然是剛哭過。
她看見我,眼淚又掉了下來:
“然然,你就聽媽的話,把院子讓給你弟弟吧?他要是結不了婚,我們夏家就斷後了啊......”
“媽,” 我看著她,心一點點冷下去。
“您明知道這院子對我意味著什麼。
當年外公的商鋪值多少錢,您清楚。
弟弟拿走的存款夠不夠付首付,您也清楚。
為什麼非要逼我?”
“我逼你?” 媽媽提高了聲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姐弟和睦!
你現在是有出息了,可你弟弟是夏家唯一的根啊!
你一個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留著這院子有什麼用?”
這話像針,紮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從小到大,“你是姐姐”“你是女孩子” 這兩句話,像兩座山壓在我身上。
好吃的要讓,新衣服要讓,學費要讓,連外婆留下的最後念想,也要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