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禦醫草草為舒願包紮了腿傷，便命人將她送回了冷宮。

傷口沒有好好處理，在寒冷的冬日裏隱隱作痛，可舒願卻仿佛感覺不到。

她靠在冰冷的牆邊，腦海中，全是舒存意最後那個意味深長的口型——

還沒有完呢。

她知道，舒存意不會就此罷休。

果然，幾日後，一名宮女趾高氣揚地推開冷宮的門，尖聲道：

“舒小姐邀您一同去護城河賞雪景，即刻動身。”

舒願緩緩抬眸，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

護城河上，一艘精致的畫舫靜靜停泊。

舒願被帶上船時，舒存意正倚在欄杆邊，手裏捧著一盞熱茶。

見她來了，笑意盈盈地迎上來。

“姐姐腿傷可好些了？”她故作關切地問道，伸手想要攙扶舒願。

舒願避開她的手，冷淡道：“不必這幅假惺惺的樣子，你有話，直說便是了。”

舒存意也不惱，反而掩唇輕笑，湊近她耳邊，低聲道：

“姐姐難道不好奇，為什麼聞人晦會知道你是作者？為什麼我會有那本書嗎？”

舒願指尖微微一動，抬眸看向她。

——那本書，本來就是她貼身保存的，當日怎會出現在他二人手上？

“因為啊……”舒存意紅唇輕啟，輕慢道：

“可能你還不知道，我曾經嘗試過殺死你。”

舒願瞳孔驟縮。

“可是沒想到，你果然是個怪胎，明明都已經沒了呼吸，可是第二天，你卻還活著。”舒存意笑意更深。

“我又害怕，又覺得奇怪，便找了個道士查你，結果發現——”

“原來，你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舒願心頭一震，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袖。

“後來，我趁你不在時，潛進你的寢居，在暗格裏找到了這本書。”舒存意歪著頭，笑得天真無邪。

“姐姐，你藏得可真深啊……要不是我敏銳，可能還真就讓你糊弄過去了。”

舒願終於明白了。

——難怪書丟了不久後，聞人晦就突然消失了。

原來，他是知道了真相。

“是我幫他離開的哦。”舒存意眨了眨眼，輕輕笑了一下，語氣得意。

“這些年，是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一點點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陪著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往後，也應當是我陪他一起，俯瞰這天下。”

舒願胸口一陣刺痛，還未等她開口，舒存意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往後一仰——

“啊！”

一聲驚呼，舒存意整個人向後倒去，眼看就要跌入冰冷的河水中！

舒願愕然，下意識想要拉住她。

可下一秒，一道黑影如疾風般掠過。

聞人晦飛身而來，一把攬住舒存意的腰，將她穩穩帶回船上。

“姐姐……你為什麼要推我？”舒存意縮在聞人晦懷裏，眼眶瞬間紅了，聲音顫抖，“我隻是想和你好好說說話……”

舒願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聞人晦的眼神已經冷得刺骨。

“舒願。”他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意，“你還是一點都沒有改！你怎麼這麼惡毒？”

“不是我——”

可聞人晦絲毫不聽她的反駁。

“你既然這麼喜歡害別人，今天，就給我好好待在河裏反省一下！”

話音未落，聞人晦一把扣住舒願的肩膀，猛地將她推下船！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頭頂，刺骨的寒意，如千萬根鋼針一般，狠狠紮進她皮膚中。

舒願拚命掙紮，可厚重的冬衣吸飽了水，像鉛塊一般拖著她下沉。

她嗆了好幾口水，視線模糊間，看到聞人晦和舒存意站在船邊，冷漠地俯視著她。

“陛、陛下！”突然，一名宮女驚叫出聲，“水……水怎麼變紅了！”

聞人晦眉頭一皺，低頭看去——

原本清澈的河麵，竟漸漸暈開一片刺目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