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安沒接話,眉頭下意識蹙了起來。
屏幕裏,淩徹打完那一巴掌,自己也愣了愣,盯著掌心的眼神帶著幾分茫然,像是對剛才的衝動有些後悔。
但那遲疑不過半秒,他很快俯身捏住許念安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許念安,別在我麵前耍花樣。要是安安因為你再走一次,我讓你生不如死。"
"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雪光透過窗戶映在許念安蒼白的臉上,她眼底的悲傷像要漫出來,整個人脆弱得像碰一下就會碎的琉璃。
眼淚順著下巴滴在淩徹手背上,他嫌惡地抽回手,聲音冰冷:“總之,該說的我已經說了。”
許念安沉默了幾秒,突然死死拽住他的褲腳,哭喊道:“阿徹,我不能沒有你!江小姐要是介意,我躲起來就是!求求你......別不要我......"
江幼安沉默了。
怎麼會有人甘願卑微到這種程度。
“許念安你真是下賤!”
淩徹罵著最難聽的話,可緊繃的下頜線卻悄悄鬆了些。
"關掉吧,沒什麼好看的。" 江幼安懨懨地閉上了眼。
這一刻,她突然有些迷茫。
真的要完成這個破鏡重圓的任務嗎?
就算拿到健康的身體,往後又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想著想著,江幼安睡著了。
冗長的噩夢接踵而至。
消毒水味彌漫的病房裏,母親枯瘦的手緊緊攥著她,流著淚絕望道:“幼安,你爸是個冷血至極的人,他這輩子隻愛他自己......"
畫麵一轉,傭人遞上了一條性感的裙子,父親坐在沙發上抽著雪茄,語氣平淡。
“今天來參加你媽葬禮的王總,是公司最大的客戶,今晚你得把他陪高興了。"
“我不要!”
她哭喊著後退,卻被傭人死死按住肩膀。
父親揚手就是一巴掌,“由不得你!”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昏暗的房間裏,母親留下的那隻布偶貓倒在血泊裏,皮毛被剪得亂七八糟。
淩徹背對著她,手裏把玩著沾血的剪刀,回頭時笑得分外病態。
"安安你看,這種養不熟的畜生,留著礙事。"
“不要!”
江幼安猛地坐起身,手背狠狠甩到旁邊的人。
她喘著粗氣抬頭,撞進許念安驚慌的眼裏。對方手裏捏著條染血的毛巾。
“你怎麼在這?”
許念安攥緊毛由,小心翼翼道:"阿徹臨時去公司了......我路過聽見你一直在哭,進來才發現你做噩夢,還在流鼻血......找了毛巾想幫你擦擦。"
【宿主!你的白細胞指數又降了!必須加快任務進度!】
係統的警報聲尖銳刺耳。
江幼安心中一驚,抬手捂住鼻子,指腹觸到黏膩的溫熱。
低頭看去,才發現枕頭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你現在......是不是很不舒服?" 許念安往前挪了半步,眼裏的擔憂藏不住。
"跟你沒關係。" 江幼安別過臉。
話音剛落,又有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
"不行,得去醫院!" 許念安急了,伸手想扶她,"流這麼多鼻血不是小事,說不定是白......"
"閉嘴!" 江幼安猛地甩開她的手,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暴躁,"我怎麼樣不關你事!少在這裝好人!"
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病,她怎麼會回來?
又怎麼會再次被那些噩夢纏上?
從小到大,她就是父親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哪天真需要攀附權貴了,就會被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出去。
十七歲那年母親剛走,她站在樓頂,腳邊就是呼嘯的風,是淩徹突然衝了出來。
十九歲的他穿著白襯衫,清冷矜貴得像月光,卻指著她對父親說:"她,我要了。"
那天之後,她抱著母親留下的貓住進淩家。
淩徹對她很好,好到讓她以為真的逃離了地獄。
直到那隻貓不小心抓傷了他的手背,他笑著按住她的肩膀,讓她眼睜睜看著他用剪刀,一下下將那小小一團剪得鮮血淋漓。
她才看清他溫潤皮囊下藏著的瘋狂。
和父親一樣,都是隻愛自己的瘋子。
所以她逃了,逃得遠遠的。
六年安穩日子剛過,卻被一張白血病診斷書打回原形。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所以她回來了。
但回來的代價便是夢魘重演。
想著想著,江幼安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眼淚也在不知不覺間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