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她這一席話,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宋柔最忌諱的就是自己嫁到王府數年,好歹也是個側妃,更何況出身都不知道比這小秦氏高貴多少,在家時還是嫡女,偏生卻連個孩子都沒有,就連段陵也被小秦氏要了回去,當真是氣煞了她。
她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霎時間就變了,本能的往秦落衣身上看去,隻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尚且不好發作,隻能摸過碟中一顆桂圓,用兩指捏著。
輕不可聞的“哢嚓”一聲,在她手中響起。
段清河目光稍稍一瞥,不過也什麼都沒有說,最近秦落衣可真是給他太多驚喜,他倒是想看看,麵對自己這個故意給難堪的姐姐,她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過其他幾位皇子都是麵麵相覷,三皇子想出言相勸,但是秦聽雨雖說未正式與魏王成親,但到底是定了婚約的,現在明裏暗裏都知道秦聽雨是魏王妃,他們這幾個做兄弟的,又哪敢多說。
皇後倒是沒什麼動靜,她本就不喜歡秦落衣,同樣是認為她出身卑微,現在親姐妹在台下唱戲,她既然幫哪邊都不是,倒不如高高坐在台上,靜觀其變。
眼見著皇後沒說話,魏王倒也坐不住了,他們都知道小秦氏是夏國公府庶出的女兒,包括秦聽雨跟他相見的時候,或多或少也會提起來小秦氏,言語中滿是不屑。
可不屑是不屑,那到底是她們姐倆兒私底下的事兒,可現在小秦氏到底是簡王府的人,若是生在平常人家,皇後也該是她的婆母。
秦聽雨這話,毫無疑問是在皇後麵前失儀,也是在打他的臉啊!
秦落衣在秦聽雨說完這番話之後,才略退半步,雙手叉疊置於腰前,說道:“長姊如今已與魏王殿下定下婚約,理應與殿下同席,落衣不敢越矩,讓長姊失了體麵。”
“體麵?”秦聽雨嗤的一聲笑,畫好的遠山眉也揚起,又細又長,倒平添幾分尖酸刻薄模樣。
“可真是難得,這進王府幾年,都知道體麵這兩個字怎麼寫怎麼讀了,也罷,你安分守己最好,不然讓爹爹知道,丟的可是國公府裏的人。不過......這樣大的盛宴,隻怕你也沒見過幾回,可別在娘娘麵前失了體麵,貽笑大方。”
“聽雨!”魏王越聽越覺得上火,先是端詳了一下段清河的臉色,這才低聲嗬斥秦聽雨,“還不快些回來坐下!你妹妹如今都這樣說了,這還是宮宴上,你還想鬧出什麼花樣、洋相不成嗎!”
“殿下——”秦聽雨也不是傻子,半轉過身來皺著眉,鬆開秦落衣的手,先是衝著皇後行了一禮,隨即看向魏王,又與之前有諸多不同,溫溫柔柔的解釋道。
“殿下莫氣,我這個庶妹從前在府裏便是小家子氣的,也不怎麼會說話,現如今在這樣大的場麵上難得見她一次,我這個做長姊的,也自然要好生叮囑幾句,不若阿爹問起,可又是要擔心的。”
嗬,提點叮囑?你那是提點叮囑嗎?這眾目睽睽之下,你如果調侃諷刺,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虧得我不是從前的秦氏,不然也遲早是被你欺負死的。
秦落衣眼神瞥向一邊,頗有些不忿,她可不是什麼白蓮花小言女主,被欺負了還以德報怨什麼都不記恨,既然這是宮宴,不能明刀明槍的懟回去,那用別的辦法,應該也可以。
魏王隻是警示的看著她,低聲提醒道:“你妹妹畢竟是嫁進王府的人,若是她失儀,自然是有五弟和宋側妃來管教的,你來插什麼手,快回來好好坐下!”
皇後卻在這個時候慢慢開口說道:“說到底,小秦氏跟秦姑娘也是沾著血緣的親姊妹,她們兩個見麵必然是有話要說的,隻是今日是宮宴,也是家宴,秦姑娘提點一二便是了,倒也不必把話說的太重,再說幾句話,且就回去坐著吧,正好你與魏王的婚期也要近了,再同自己妹妹坐在一起,難免有些不像樣子。”
這句話並不算是偏袒秦落衣,甚至有些放縱秦聽雨,不過因著沒明說,說也不好勸阻,皇後乃是國母,說什麼自然都是對的。
秦聽雨不是傻子,也聽出來了皇後的弦外之音,頓時笑了起來,欠一欠身道:“是,臣女與妹妹說兩句話,這便回去了。”
“你......”秦聽雨剛轉過頭來,對著秦落衣剛吐出一個字,便聽她搶先開口道:“長姊跟我說的,我都記住了。隻是今日我看長姊也是精心打扮過的,尤其是腰間的荷包,是在東市的絲帛行定做的罷?可否給我看看?這腰帶也不錯。”
秦落衣說著說著,還真像什麼沒見過的鄉野村婦一般,眼睛裏有著好奇的光,試探著上手拿起來,又掠過秦聽雨腰間的環帶。
秦聽雨是完全沒料到她會有這一出兒的。
她眼中閃過不耐煩,且完全沒有遮掩的打算,秦落衣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但她似乎並不怎麼在乎;秦聽雨見狀也無法,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對啊,是金老板特意給長姊做的,你若是喜歡,那就看看......也無妨罷。”
她有些遲疑,心裏也是極度厭煩的,但還是壓抑著這種感覺,大不了回家裏就叫丫鬟拿去燒了,也省得沾上晦氣。
秦落衣並沒有解開秦聽雨腰間香囊的繩帶,而是就那麼拿在手裏,也不說放下,隻是翻來覆去的看。
段清河剛要抬起茶盞,抬眼看向秦落衣的方向,卻又重新恢複剛才的模樣,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實則是在等,等著這個女人讓他驚訝的時候。
隻見秦落衣端詳了半天,放下香囊之後又去用手摸著秦聽雨的腰帶,在秦聽雨幾乎失去耐性的時候,秦落衣卻突然伸出兩根手指,狠狠朝她腰間點了過去——她是醫學生,自然知道人體穴道在哪裏,點的也是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