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記下了

“回娘娘，宮中人多眼雜，陵兒又是個跳脫性子，妾身怕他難免衝撞了旁人，反倒是不好的。”

皇後如此斥責，秦落衣也隻是跪在地上，卻絲毫沒有慌張之意，四平八穩的說出話來。

她本就不想讓段陵到宮中來，現在段清河的親生兒子隻有這一個，方才見狀，宋柔又是皇後那邊的人，倘是宋柔有心搬弄一二是非，那段陵再從她身邊離開，往回帶可就難了。

宋柔見狀，一聲嗤笑，率先開了腔：“你倒是好大的架勢，皇後娘娘是訓誡，也是為了你好，省得叫你下回別這樣沒規矩，陵兒本就是王爺唯一的親子，也是皇後娘娘的孫兒，你不將他帶進宮來同享天倫，反倒是很有理，把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嘖，這可真是有了靠山撐腰，一口一個皇後娘娘，得了青眼就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似的。

秦落衣心裏犯嘀咕，聖女也隻是在旁邊看戲似的，唇角不容察覺的勾起，但笑意很淡，隻是一瞬又收了回去。

段清河稍頓了頓，秦落衣看了一眼宋柔，說道：“側妃口口聲聲都是皇後娘娘，殊不知是娘娘訓誡妾身，娘娘是長輩，你我皆是晚輩，可如今娘娘隻說一句，側妃有十句，這讓外人聽見，還以為你也擺著娘娘的架子。”

說這話的時候，秦落衣隻是看了宋柔一眼，隨即便轉過臉去，一直盯著皇後，很是恭謹模樣，在懟完宋柔之後，她又雙手交疊，俯身拜下。

“妾身自知多言，還請皇後娘娘責罰。”

段清河一直沒說話，卻在聽見秦落衣說的話之後，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他原來隻以為自己這個侍妾唯唯諾諾，什麼事都不肯出頭，人也異常無趣，沒想到現在這上趕著自請責罰的，也還真是頭一次見。

宋柔聽見秦落衣的話，瞬間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抬眼去看皇後，見她果然沒了剛才的笑，便瞬間跪下，囂張氣焰也消失不見。

“妾身......妾身並非有意，而是見秦氏實在目中無人，一時忍不住便訓斥、訓斥兩句。”

她的說話聲越說越低，最後宋柔索性把頭低下，拜在地上，“請皇後娘娘恕罪！”

一個責罰一個恕罪，這兩人還真是徹頭徹尾的不一樣。

皇後的目光隻是在宋柔身上一瞬，隨即便轉開了，落在秦落衣發頂，她一向不喜歡秦落衣，說到底也隻是夏國公府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庶女，根本上不得什麼大雅之堂，隻是今日的秦氏......

似乎很有些不一樣。

隻是現在王府中的兩個女眷都跪上了，到底是宋柔失言在先，倘若她隻責罰秦落衣而寬宋氏，倒顯得是自己這個皇後有失偏頗公允。

嘖，著實難辦。

就算皇後有心偏袒，此刻怕是也辦不到的，她隻能將手一抬，飲下口茶，複又落回到案上，將手一揮說道：“罷了，難得我兒今日進宮一回，一時口快，倒也不怪你們，且都退下罷，本宮有些乏了。”

茶盞一放，便是送客。

秦落衣應聲稱是，緩緩起身後退半步，並不多言；宋柔也鬆了一口氣，起身退至一旁，卻仍是瞄了秦落衣一眼。

這小蹄子原來悶聲不吭，說三句話都未必能吐一句全乎話兒出來，現在當著皇後的麵兒倒是伶牙俐齒得很，叫她白白丟了麵子！

也罷，她當上簡王妃那一日，還怕沒有秦氏的好果子吃？這筆賬，她且先記下了！

“母後既要小歇，那兒臣帶她們先退下了，兒臣告退。”皇後既然開口，段清河自然樂得接上，眾人行禮之後便也退出皇後寢宮，這一路上宋柔都在纏著段清河，撒嬌賣俏極盡所能，可段清河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偶爾還會側過頭去，用餘光看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秦落衣。

自己娶的這幾個女人，也沒有一個是他娶親之後正經看過的，除卻宋柔那裏去得多些，秦落衣在生子之後也不見上一麵，想想這幾天來秦落衣的所作所為，段清河不免心生好奇。

難不成真是自己以前太過小看她了？

宋柔察覺到段清河總是心不在焉的，時不時還向後看，半回頭一瞥，瞧見的正好是秦落衣那張臉。

屬於女人的嫉妒心讓她心中更恨，也主動挽住段清河小臂，嬌滴滴喚了一聲：“王爺～妾身方才說的，您答不答應啊？”

宋柔說的不過是哪家鋪子又出了胭脂水粉，再並上幾處官員家的女眷又有什麼時新的玩意兒，段清河聽得心煩，也不得不應付，隻是隨口答應幾句，實則根本沒往心裏頭進。

宮廊曲折，皇子王妃每日都會進宮請安，故而在禦花園裏也難免碰上幾位皇子，幾人相逢見了，都少不得打個招呼。

“難得見五弟一次，現在身體可好些了？”說話的是三皇子，長得文質彬彬的，人也十分穩重，平時好像沒動過什麼脾氣，現在看見段清河和妃妾前來，也是頭一個停下來跟他打招呼的。

段清河看見三哥，隻是勾了勾唇角，稍拱拱手說道：“三哥和四哥都在啊，看來今日我也算是來巧了。至於身體，三哥也不用擔心，最近都沒什麼大問題，更況前日裏聖女已住到府中，想來她也有辦法醫我身上的病痛。”

說著，段清河稍稍側開身，讓出一道視線來，幾人齊齊看向站在秦落衣旁邊，與她還相距一段的淩音。

淩音自偏遠南境而來，那裏的人生活民俗大多與中原不同，崇巫奉神，而淩音作為聖女，自然也成了他們的信仰，醫治百姓的病痛。

更重要的是，百試百靈。

所以皇上和皇後才會動輒，將她請到中原來，住在簡王府中，為的就是能讓段清河的病快些好起來，到時候就算讓聖女做個側妃，乃至王妃，其實也未嘗不可。

聖女見狀，兩隻手疊放至胸前，指尖搭在肩膀上，按照自己的禮節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