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李梅和林小琴終於回來了。
張揚被林小琴小心扶著,頭上纏著紗布,嘴裏哼哼唧唧。
李梅快步走到我麵前,眼神怨毒。
“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張揚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我看著她,喉嚨幹得發不出聲音。
林小琴安置好張揚,也走了過來。
“爸,張叔說,隻要你跪下磕頭認錯,他就既往不咎。”
她的聲音冷淡,那聲爸叫得比陌生人還生分。
“他才是真心對我和我媽好的人,你為什麼要傷害他?”
我閉上眼,心口隻覺冷風呼呼地往裏灌。
她們不再理我,鎖上院門,屋裏很快傳來了飯菜的香氣和她們對張揚關切的問候。
深夜,我開始用盡全身的力氣,扭動著手腕,在柱子的棱角上反複摩擦。
皮膚被磨破,火辣辣地疼,血和汗混在一起。
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逃出去,去見我爸。
淩晨時分,我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蹌著衝向院牆。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終於跑到了看守所。
門口的警衛攔住了我,我用沙啞的聲音報上了我爸的名字。
“林富貴?你等一下。”
他走進值班室,翻著一個登記本。
“你是他兒子?唉,你來晚了。”
他歎了口氣。
“你爸昨天晚上突發心梗,人已經沒了。”
轟隆一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可能!我爸身體好得很!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抓住他的胳膊。
“同誌,你冷靜點。”
他甩開我的手。
“我們有衛生院的死亡證明,千真萬確。遺體已經被一個叫張揚的領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找到張揚的。
他正從一家茶館裏出來,滿麵春風,哪裏有半點重傷的樣子。
“你把我爸弄到哪裏去了!”
我衝了上去,一拳砸向他的臉。
但他早有防備,輕易地側身躲開。
我因為幾天沒吃飯,體力不支,一拳落空,整個人都撲倒在地。
他一腳踩在我的背上,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
“林建國,找你爸啊?”
他蹲下來,臉上帶著戲謔。
“別找了,你爸為我們家做了最後一點貢獻,你應該感謝他。”
“你、你什麼意思?”我聲音發顫。
“意思就是,”他湊到我耳邊,聲音帶笑。
“你爸的眼角膜,腎,都挺健康的,賣了個好價錢。”
“火化了多浪費,不如廢物利用一下。”
我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猛地掀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殺了你!”
我咆哮著,順手抄起路邊的一塊板磚,就要朝著他的頭砸下去!
就在板磚即將落下的瞬間,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將我團團圍住。
車門打開,李梅和林小琴從車上衝了下來。
她們徑直撲到張揚身邊。
“警察同誌,就是他!”
林小琴指著我,聲音帶著哭腔。
“我爸他有精神病!你們看,他又犯病要殺人了!”
李梅也跟著哭喊。
“警察同誌,求求你們快把他抓起來吧!再這樣下去,我們全家都得被他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