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李梅的聲音尖利，林小琴的哭聲淒慘。

警察看著我們，眉頭緊鎖，顯然也覺得這家庭矛盾太過棘手。

李梅忽然幾步衝到我麵前。

“林建國，你今天要是敢動張揚一根手指頭，我立馬就去鄉裏宣揚。”

她的眼神惡毒。

“讓你爸這輩子都背著貪汙受賄的名聲，死了都進不了祖墳，讓鄉親們的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李梅，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我的聲音沙啞。

“你不用去宣揚了。我爸，已經沒了。”

我看著張揚，眼裏恨意翻湧。

“是張揚，他害死了我爸！”

“受賄？更是他媽的無稽之談！”

李梅的臉色遲疑了一瞬，但隨即變成厭惡和鄙夷。

“林建國，你為了脫罪，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林小琴也衝我尖叫。

“你胡說！張叔好心好意，早就把我爺送回家了！”

張揚站在她們身後，臉上露出委屈，對著我的妻女輕聲安撫。

“我沒事的，隻要建國能消氣，打我兩下也無所謂。”

他寬宏大量的模樣，更是讓我妻女對我恨之入骨。

李梅指著我的鼻子罵。

“林建國，今天這事沒完！你必須給張揚道歉！”

讓我跟一個害死我父親，賣掉他器官的畜生道歉？

“休想。”

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李梅的臉色陰沉。

“好，好，林建國，這是你逼我的！”

她轉身就走，沒過多久，又從家裏衝了出來，手裏多了一本褪色的舊相冊。

“你不是骨頭硬嗎？”

李梅冷笑著，翻開相冊，抽出第一張。

那是我五歲時，我爸媽帶我去縣城照相館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他們笑得那麼燦爛。

“我今天就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這些照片硬！”

“撕拉——”

一聲脆響，照片被她從中間撕成兩半。

“不——！”

我拚命地掙紮，手銬在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李梅沒有停手，一張，又一張。

我童年的笑臉，我爸年輕時的模樣，我媽溫柔的眉眼，都在她手裏化為碎片，散落一地。

林小琴看著我痛苦的樣子，非但沒有一絲不忍，反而覺得不解氣。

“媽！撕著太慢了！”

她一把搶過相冊，又從張揚手裏拿過一個打火機。

“燒了！讓他看個夠！”

火焰迅速蔓延，我眼睜睜看著照片裏父母的臉在火焰中扭曲、消失。

警察最終以家庭糾紛為由，警告了我們幾句，便收隊離開了。

李梅和林小琴，簇擁著張揚，轉身回了屋。

我踉蹌地走到村口的小賣部，那有全村唯一的公用電話。

我顫抖著手撥下了一個刻在心底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

我哽咽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李叔，我爸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