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還沒等到比試到來,選夫大典後的第三日,我被太後傳去慈安宮。
進殿時,季瑤手裏正捧著支赤金鑲珠的鳳釵。
那是太後前日賞給她的,說是要讓她戴著討六殿下歡心。
“太後娘娘,您可要為瑤兒做主啊!”
她抬起頭,眼眶紅腫得像桃,指著我顫聲道:
“這鳳釵......這鳳釵明明放在妝匣裏,怎麼會跑到妹妹的寢殿?”
“瑤兒不是懷疑妹妹,可......可宮女們都看見了,是從妹妹枕頭底下翻出來的啊!”
我心裏“咯噔”一下。
這支鳳釵,昨日午後季瑤還戴著在我麵前晃,說“妹妹你看,殿下說這珠釵配我”,怎麼一夜之間,就成了我“偷”的?
太後麵色沉得像墨,手裏的佛珠轉得飛快:“季晚,你可知罪?”
選夫那日我選了蕭澈,太後當場就沉了臉。
她原是屬意蕭燼的,說他“火術精絕,是儲君之材”,我偏選了被視作“廢物”的蕭澈。
想來這三日,太後的火氣早已攢滿了。
“回太後,臣女沒有偷。”
我福身行禮,目光掃過季瑤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得意。
“昨日午後,庶姐還戴著這支鳳釵在我院中賞花,說......”
“妹妹休要胡說!”
季瑤猛地打斷我,眼淚掉得更凶:“我何時去過你院中?”
“定是你見我得了鳳釵,心生嫉妒,趁我去給殿下送點心時,偷偷潛入我寢殿偷了去!”
她轉向太後,哭得梨花帶雨:“太後明鑒!妹妹自從選了九皇子,就總說我搶了殿下的心思,前日還在禦花園攔我,說‘總有一天要讓我好看’!”
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她倒是練得越發純熟了。
太後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盞被震得作響:“放肆!人贓並獲,還敢狡辯!”
“瑤兒素來溫順,怎會汙蔑你?定是你這賤蹄子嫉妒心作祟,做出這等下作事!”
“來人,掌嘴二十,讓她好好記著規矩!”
掌事嬤嬤獰笑著上前,粗糲的手掌帶著風掃過來。
我閉上眼,卻沒等來預想的劇痛。
蕭燼不知何時立在了殿中,玄色錦袍上的火焰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太後息怒。”
他攔住嬤嬤,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掌嘴未免太輕,她既愛偷東西,不如就斷了她的手指,看她往後還怎麼偷。”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還是護著季瑤,哪怕他也重生了,哪怕他明明知道季瑤在撒謊。
“六殿下說得是。”
季瑤在太後麵前怯怯開口,“隻是妹妹畢竟是季家嫡女,斷了手指怕是不妥......”
“不如就罰她跪在殿外雪地裏,讓她好好反省?”
她這話看似求情,實則更毒。
殿外雪下得正緊,跪在冰天雪地裏,不消半日,就能凍得人筋骨壞死。
太後冷哼一聲:“就依瑤兒的意思。讓她跪在殿外,沒我的旨意,不許起來!”
被拖出慈安宮時,雪粒子打在臉上,疼得人清醒。
季瑤跟著太後走到廊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鬢邊的珍珠步搖晃得人眼暈。
“妹妹可要好好反省,別凍壞了身子,畢竟,你還要給九皇子續命呢。”
她的聲音軟得像棉花,卻帶著淬毒的針。
雪越下越大,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暈過去前,我恍惚間看到了蕭燼眼底複雜的怒意。
醒來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混著鬆木燃燒的暖意。
“醒了?”
蕭澈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帶著點沙啞,像剛睡醒。
他手肘邊放著個空藥碗,袖口沾著褐色的藥漬,顯然是守了我許久。
“蕭澈,”我輕聲說,“謝謝你。”
他愣了愣,隨即羞澀地笑起來:“我說過,會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