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江振華送我鄰居不要的二手頭繩,卻托人從國外給廠花帶價值上千的梅花表。
我不要,他反而斥責我思想僵化:
“給倩倩帶手表是因為她是廠長千金,要撐場麵,不是我餘情未了。”
“你靠著我爸的情麵才進了廠,就不能安分守己嗎?這本來是我對你思想覺悟的最後考察,通過就打結婚報告,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幹脆地分手並打了離職報告,他扭頭就和廠花訂了親。
六年後,我們在地區唯一能接待外賓的紅星賓館重逢。
他即將成為分廠廠長,身邊陪著穿戴時髦、神態傲慢的劉倩倩。
看見一身汙泥在翻賓館收碗車的我,他不快地擰起眉:
“蘇晚,當年你看不上頭繩,現在把餐車翻過來也找不到一根了。”
“就算你已經賤到要吃別人的剩飯,我也不會心軟讓你回廠的。”
我沒搭理他,我家小公主親手刻的寶貝木頭鳥,被一個熊孩子扔進收碗車裏。
正委屈巴巴地流著眼淚,我得趕緊把木鳥找回來。
......
紅星賓館的宴會廳裏,江振華正與劉倩倩並肩而立。
一身嶄新的藍色中山裝讓他顯得格外精神,言談舉止間流露出青年幹部的自信。
廠裏的同事們很快圍攏過來,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
“江廠長,恭喜高升啊!前途無量啊!”
“今天你專程來,是為了接待那位香港來的大老板吧?”
江振華含蓄地點了點頭,眾人立即心照不宣。
畢竟,今天在場的大部分幹部,都是為了爭取港商的投資項目而來。
有人把目光投向劉倩倩,討好地笑道:
“這位就是劉幹事吧?跟江廠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劉倩倩立刻挽住江振華的胳膊,嘴角上揚,故作謙虛地回應:
“我們還沒辦儀式呢,等振華的分廠項目落定就打報告,到時候請各位叔叔伯伯喝喜酒。”
江振華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滯,隨即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我們都以事業為重,反正心裏早就認定了對方,不差那一紙證明。”
眾人又是一陣祝賀。
我卻有些驚訝,他們居然還沒結婚?
六年前我遞交離職報告後,他立刻就和劉倩倩見了家長,沒多久就聽說兩人定親了。
他好不容易升職讓劉廠長開綠燈,按理說早該和廠長千金完婚了,怎麼會因為事業耽擱到現在?
再說,劉廠長當時就盼著能早點抱外孫。
這時,一個戴著紅袖章的工會幹事板著臉向我走來。
“這位同誌,這裏是接待外賓的重要場所,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待的地方。”
他銳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帶著不加掩飾的審視。
“你在收碗車裏找吃的簡直影響市容,請你馬上離開。”
我和孩子瘋玩了一天,身上沾了泥汙,頭發也有些散亂,確實和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但他那句話還是讓我皺了皺眉。
我壓下心頭的不悅說明情況:
“同誌,您誤會了,我的東西不小心掉進去了,找到了就走,這裏我會收拾幹淨的。”
工會幹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你這身打扮,根本不可能是被邀請的家屬。請你立刻出去,不然我叫保衛科了。”
他的嗓門不低,周圍人的視線漸漸被吸引了過來。
恰在此時,江振華不經意地轉過頭。
目光交彙,他顯然怔住了:“蘇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