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她像是沒聽清管家的話,愣了半晌,才猛地將懷裏的嬰孩塞給一旁的乳母,動作之大,讓乳母踉蹌著後退兩步。
她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壓著嗓子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管家被她猙獰的神情嚇得魂飛魄散,牙齒打著顫:“夫人,大小姐......大小姐她沒了,屍身都僵了!”
“不可能!”沈老夫人尖聲嘶吼,一把將他推開,“那個孽障,命硬得很,怎麼可能死!”
她嘴上說著不信,腳步卻已經不受控製地衝出去。
林婉音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看著母親踉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沈老夫人是愛沈卿顏的。
可那又如何?如今她死了,沈家的一切,都將是她和她兒子的。
三日後,父親沈巍凱旋歸來。
他身披玄甲,風塵仆仆,眉宇間帶著征戰沙場的煞氣。
當他踏入前廳,滿堂的丫鬟仆役都噤若寒蟬。可在看到沈老夫人懷裏抱著嬰孩時,那股煞氣瞬間化為繞指柔。
“夫人,我回來了。”
他大步上前,從懷裏掏出一個打磨光滑的木質撥浪鼓,顯然是給外孫的禮物。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屋內搜尋,
“卿顏呢?怎麼隻見孩子?”
沈老夫人的身體明顯一僵,她低下頭,用袖口拭著眼角:“將軍,你回來晚了......”
“卿顏她......難產血崩,沒能救回來!”
沈巍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手裏的撥浪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周遭的氣壓瞬間低沉下來。
他死死盯著沈老夫人,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什麼?”
“卿顏她,去了。”沈老夫人哭得泣不成聲,“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她。”
林婉音也抱著孩子跪了下來,哭得梨花帶雨:“父親,姐姐她是為了保住孩子,可最後孩子也沒能......”
“閉嘴!”沈巍一聲怒喝,震得屋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他猩紅著雙眼,不信地搖頭:
“不可能!我走之前,大夫明明親口說她胎像穩固,怎會難產而死!”
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林婉音,大步向我的院落走去。
院內一片死寂,曾經我最愛的秋千蒙了塵,廊下的風鈴也忘了聲響。
一切都顯示著,這裏的主人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沈巍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他猛然回頭,揪住跟上來的管家: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管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涕淚橫流:
“老爺,大小姐她不是難產死的啊!她是被老夫人關在冰窖裏,活活凍死的!”
“胡言亂語!”沈老夫人厲聲嗬斥,臉色慘白,
“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掌嘴!”
沈巍卻一把攔住家丁,眼神如刀,刮在沈老夫人臉上:
“讓他說。”
“老爺!夫人為了讓林小娘子先生下長孫,聽信巫醫讒言,在大小姐身上釘了九十九根狼骨刺,還把她關進全是冰塊的地窖......”
管家的話還沒說完,沈巍已經瘋了一般衝向冰窖。
石門打開,一股比塞北寒冬更刺骨的冷氣撲麵而來。
冰窖裏,那張我躺過的狐裘上,血跡早已凝固成暗紅的冰晶。牆角,地上有沒清理幹淨的血水,觸目驚心。
沈巍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冰壁,那股寒意瞬間穿透皮肉,直刺骨髓。他踉蹌著退後一步,高大魁梧的身軀搖搖欲墜。
他不敢想象,他的女兒,他嬌養了二十年的掌上明珠。
在臨盆之際,就是被囚禁在這樣的地方,絕望地死去。
“卿顏......”他發出一聲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