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續弦,在沈家沒半點地位。
爹過世後,我和弟弟就被大伯一家趕了出來。
三年前,弟弟跟人鬥毆,失手將人打成重傷,關進了大牢。
若沒銀子疏通,就要被判流放。
那時顧言之還不是狀元郎,我們窮得叮當響。
是我跪在他麵前,求他想辦法。
他最後典當了祖上傳下的玉佩,又借了高利貸,才湊夠銀子,把我弟從牢裏撈出來。
這事,也成了他日後拿捏我的把柄。
所以當初,他應酬晚歸,在外傳出風言風語,我也總拿這個理由安慰自己,體諒他壓力大。
可他變本加厲,到如今,竟成了威脅我的籌碼。
我娘衝進屋,三句話不離我弟弟。
“沈清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跟言之和離了,你弟弟再出事,誰管他?你拿什麼養活我們娘倆?”
“言之對你怎麼樣,對我們沈家怎麼樣,你心裏沒數嗎?”
“哪個有本事的男人外頭沒幾個相好的?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過去了,犯得著鬧成這樣?”
“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你要是犯蠢,害了你弟弟,我跟你沒完!”
“總之,不能跟言之和離,絕對不能!”
她從不問我過得好不好,自從有了弟弟,她眼裏就隻有弟弟。
我早習慣了,可聽著這些話,心還是疼。
我想跟她好好談談:“娘,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她根本不聽,拽著我的胳膊就往外拖:“決定什麼決定?你發瘋,我不能不管!”
“走,現在就跟我去給言之賠罪,跟他說,你不離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我往外拉,塞進了她雇來的馬車裏。
我剛小產,身子虛,根本掙不過她。
一路上,她嘴裏就沒停過。
“言之現在是狀元郎,皇上跟前的紅人,要前程有前程,要人脈有人脈,你犯什麼糊塗?”
“不就是個風塵女子,玩玩罷了,又抬不進門,你置什麼氣?”
“言之跟我保證了,隻要你不鬧,這狀元夫人的位子,永遠是你的!”
......
果然,是顧言之叫我娘來的。
馬車很快到了吏部門口,我娘拽著我就往裏闖。
顧言之正在堂中與同僚議事,我娘在門口就高聲喊他。
我趁機轉身就走。
公房是敞開的,顧言之抬頭就看見了我。
他示意同僚稍等,快步過來拉住我:“月娘,有事找我?”
我甩開他的手:“是你讓我娘來找我的?”
他臉色有些不自然:“是,我隻是......”
我娘立刻衝過來,拉住他的胳膊:“言之啊,娘帶清月來給你賠罪了,她腦子不清醒,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說完,她一把扯過我:“快!給言之道歉,說你不和離了!”
顧言之看著我。
他在等我低頭。
公房內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我身上。
我不用想也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麼。
可我抬起頭,迎著顧言之的視線,一字一句:
“什麼時候空了,去官府把和離文書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