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後再次見到顧長風,沒想到是在這樣情境下。
他眉宇間比年少時多了幾分成熟。
此刻用力攥著周浩的手腕,他疼得齜牙咧嘴。
“長風,你他媽放手!這瘋婆子打我!”
顧長風的目光越過周浩,落在我身上。
那雙桃花眼中隻剩下複雜的情緒。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定格在我隆起的腹部,瞳孔驟然緊縮。
“沈念,你回來了。”
我冷漠地看著他,心臟卻不受控製地抽痛。
這張臉曾是我青春的夢,我和他之間不亞於現實版的童話。
母親在廠裏食堂工作,我從小在工廠大院長大。
顧長風是那個世界裏最耀眼的存在,我隻是角落裏的野草。
高三那年,我考上市裏最好的高中。
我身為食堂工人的女兒成了異類,受盡排擠。
顧長風像一道光,照進了我的世界,幫我解圍,保護我。
我不可救藥地淪陷了。
但我們的戀情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顧長風的朋友,都說我心機深沉。
為了證明我不是他們口中的那種人,我拚命學習。
努力拿到所有的獎狀,拒絕他給我買任何東西。
我固執地認為,隻要足夠優秀,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大學四年,我們愛得熱烈而辛苦。
我一邊應付學業,一邊承受他圈子的壓力。
顧長風總是安慰我,說他不在乎。
可我能感覺到,他偶爾流露出的疲憊。
林雪珊的出現壓垮我們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是市領導的女兒,顧廠長夫人不止一次說,雪珊才是她理想的兒媳婦。
顧長風嘴上說和林雪珊隻是兄妹。
可他看向林雪珊時溫柔的目光,卻刺痛了我。
大院舞會,他和朋友們跳著交誼舞,隻有我像個局外人。
我不會跳舞,也融不進他們的話題。
顧長風走到我身邊,朝我伸出手。
“來,我教你。”
看著周圍幹部子女嘲諷的目光,自卑將我淹沒,搖了搖頭:“我......我怕。”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有些失望地收回手。
“有什麼好怕的,雪珊第一次跳就比你大膽。”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顧長風眼中的失望。
同時將我卑微的自尊心割得鮮血淋漓。
我哭著和顧長風吵了一架,問他是不是也覺得我上不了台麵。
顧長風一開始還耐心哄我,但我的眼淚和質問漸漸磨光了他的耐心。
他煩躁地說:“沈念,你能不能別這麼敏感?”
“我和雪珊沒什麼,你為什麼總抓著不放?”
我看著他的眼睛陷入了呆滯。
我有的隻是他一句口頭承諾。
而這份承諾,在懸殊的家庭背景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那次爭吵後不久,顧廠長夫人約我見了麵。
“沈念,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知道長風很喜歡你。”
“我一直沒有阻止你們,是因為我知道,男人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有執念,等他得到過了,玩膩了,自然就會回到正軌上來。”
“長風和雪珊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這是兩家單位都看好的,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渾身感到冰冷。
第二天,我母親被廠裏通報批評了。
保衛科在我母親的櫃子裏發現了顧廠長夫人丟的一塊進口手表。
我瘋了一樣去找顧長風理論,母親在廠裏做了十幾年不可能偷東西。
可我等來的,是他不耐和質問。
“沈念,我媽說在她辦公室的抽屜裏找到了手表的空盒子。”
“還問了人,那段時間隻有你媽進去打掃過。”
“你讓我怎麼相信?”
我哭著解釋:“那是栽贓!是顧廠長夫人為了逼我離開你!”
顧長風的眉頭緊皺,眼神變得陌生:“我媽有必要這麼做嗎?”
“沈念,你老實告訴我,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為了我們家的關係?”
我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
四年感情,抵不過他母親的幾句挑撥。
那天之後,顧長風對我的態度變得冷淡。
幾天後,我收到了一個信封。
裏麵是是顧廠長夫人給的一筆錢。
“拿了錢就趕緊滾蛋。”
我捏著信封,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結束這段感情時,顧長風約我見麵。
飯桌上,顧長風被灌了很多酒,酩酊大醉。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問我:“沈念,他們都說你是為了我的家庭背景才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顧長風,我愛你,隻因為你是你。”
他晃了晃腦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