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韻呼吸一窒,顧不上對惡犬的恐懼,雙膝跪地,雙手慌亂地在冰冷的地上摸索,尋找散落的骨灰。
惡犬聞到異味,涎水滴落,沾汙了骨灰。
顧雲韻絕望地嘶喊著驅趕惡犬,用身體護住僅存的灰燼。
“不要!別碰!”即使手臂被利齒撕咬出血痕,她也死死匍匐在地,護著身下。
“這種廢物,骨灰喂狗也是抬舉。”李軒明冷冷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惡犬無趣地退開。
顧雲韻拖著滿身狼藉,穿過張燈結彩的廊橋,回到自己冰冷的小院。
“為什麼?我當初為何要救你?李軒明!”她望向黑沉沉的夜空,仰天詰問,字字泣血。
小桃在偏院尋到蜷縮一角的顧雲韻,見她腫脹變形的臉頰,失聲驚呼:“公主!是誰傷您至此?”
顧雲韻眼神空洞,聲音木然:“替我備些紙錢。”
她目光呆滯,望向李軒明那燈火通明、傳出隱約絲竹之聲的屋子。
小桃很快取來紙錢與一罐消腫藥膏。
顧雲韻卻搖頭推開:“我要記住今日。”
言罷,她將僅存的吊墜碎片投入火盆,不顧臉上劇痛,對著跳躍的火焰重重叩首。
“哥哥,母親,是我無能!”顧雲韻額頭抵地,淚水無聲滑落。
秋風嗚咽,卷起她的亂發,更添淒涼。
再忍六日,她便自由了。
夜深露重,寒氣刺骨,顧雲韻凍得瑟瑟發抖。
小桃攙扶她返回,行至正院,房門虛掩。
顧雲韻下意識瞥去,呼吸驟然停滯!
柳葉衣衫半褪,眼神迷離,媚態橫生。
“王爺,妾身從此便是您名正言順的妻了......”
李軒明眸中含情,急切地攫住她的唇:“葉兒,你是我李軒明此生唯一的妻!”
顧雲韻心中那根緊繃的弦,轟然斷裂!
這話,三年前他曾一字一句,許給她。
“王爺,妾身想為您生個孩子......”柳葉媚眼如絲。
“好!本王定讓你懷上嫡子!屆時,你便是這攝政王府名正言順的王妃!”
寒風如刀,將顧雲韻凍僵在原地,她緊攥的拳頭劇烈顫抖。
李軒明竟為了一個奴仆,要廢了她這聖旨賜婚、維係兩國邦交的王妃!
她怔怔立於門外,聽著屋內李軒明沉悶的索取聲,恨不得將柳葉揉進骨血的占有宣言。
“王爺......妾身與王妃,誰讓您更......快活?”柳葉瞥見門外顧雲韻的影子,故意嬌聲問道。
李軒明眉頭一皺,輕咬她耳垂:“提她作甚?她幹癟無趣,哪及葉兒半分銷魂。本王恨不能日日與葉兒這般......”
顧雲韻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任由小桃拉著她踉蹌離開,淚水模糊了視線,記憶卻無比清晰。
那年大雨,他們尋到一處山洞避雨。
寒風刺骨,顧雲韻噴嚏連連。
失明的李軒明摸索著將她擁入懷中,那是他們第一次親密相擁。
他撫著她纖細的腰肢,眉頭緊蹙:“小言,你怎如此瘦弱?日後我定要將你養得白白胖胖。”
顧雲韻笑著躲閃:“若我成了大胖子怎麼辦?”
“那我也吃胖,我們做一對胖夫妻。”李軒明思索片刻,認真答道。
如今,同樣的人,口中吐出的卻是嫌惡。
若當初她沒有執意救下李軒明,沒有在聽聞和親消息時便心存幻想......
顧雲韻恍惚回到房中,悔恨如潮水滅頂。
還好,隻剩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