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顧雲韻默默收拾著幾件舊物。

“公主！王爺下令，讓咱們收拾行裝回燕國！”小桃氣喘籲籲奔入，滿臉焦急。

顧雲韻手一頓，唇邊泛起自嘲：“這是要趕我們走？”

“不......王爺是要陪柳葉......回門。”

“回門？”顧雲韻眼底苦澀彌漫。

她嫁來三年，歸家之路遙不可及。

也罷，在離開這塵世前，再看一眼故土也好。

王府門前，顧雲韻被眼前的陣仗驚住。

柳葉身著華貴的流雲紗錦裙，麵色紅潤地依偎在李軒明懷中。

見顧雲韻現身，她笑容微僵，旋即換上委屈神色。

“妹妹見過王妃姐姐。”她口中說著，雙腿卻紋絲未動。

李軒明心疼地攬住她的腰，聲音沉冷：“葉兒是本王之妻，王府之內，無需向任何人行禮。”

此言一出，眾人側目，看向顧雲韻的目光充滿了憐憫與鄙夷。

顧雲韻強壓下眸中酸楚，走向一輛樸素的馬車。

卻被車夫粗魯攔下，李軒明的聲音自前方傳來：“今日葉兒回門，你，步行隨行。”

言罷，不顧她瞬間煞白的臉色與眾人嘩然，摟著柳葉登上最華麗的馬車，下令啟程。

“公主！”小桃急得眼淚直流。

顧雲韻咬牙：“走。”

她無視周遭戲謔目光，沉默地跟在車隊之後。

她命不久矣，他們不過想看她狼狽，何必爭辯。

從晨光熹微，行至夕陽西沉。

顧雲韻隻覺雙腿灌鉛，膝蓋如被鈍刀反複刮磨。

在小桃攙扶下，她們終於來到燕國一處荒僻的墓地。

李軒明與柳葉背對殘陽而立。

顧雲韻走近，才駭然發現，通向墓碑的小徑上，鋪滿了燒得通紅的炭火！

“姐姐可忘了？我們燕國鄉野的規矩，祭拜先人，需赤足踏過十丈炭火，洗盡汙穢......”柳葉聲音柔媚。

顧雲韻心頭警鈴大作，立刻打斷：“我從未聽聞燕國有此陋習！”

柳葉撲入李軒明懷中啜泣：“姐姐貴為公主，自然不知我們這些貧賤之人的規矩......”說著便要脫鞋，被李軒明一把攔住。

他目光轉向顧雲韻，冷若寒冰：“顧雲韻，你們一家昔日欺辱葉兒，今日便是你向她父母贖罪之時。”

他指向那片赤紅的炭火：“脫去鞋襪，走過去，跪在碑前懺悔！”

顧雲韻雙腿發軟，卻深知抗拒隻會招致更甚的羞辱。

腳掌觸及炭火瞬間，“滋啦”聲響，皮肉焦糊的氣味彌漫開來，劇痛讓她眼前發黑，隻能憑著意誌力一步步挪動。

汗水與血水交融滴落，在炭火上發出“嗤嗤”聲響。

終於爬到墓碑前時，顧雲韻幾近昏厥。

卻聽李軒明冷聲命令：“繼續，給葉兒父母磕頭。”

顧雲韻猛地抬頭，怒視李軒明：“休想！”

李軒明冷笑：“休想？在本王這裏，沒有‘休想’二字！”

話音未落，他竟一腳將她踹回滾燙的炭火之上！

顧雲韻死死咬住嘴唇，咽下慘呼。

“若你不跪，本王即刻命人掘了你父母陵寢，再出兵屠盡你燕國邊城！你以為本王做不出？”

李軒明字字如淬毒的冰錐，刺穿顧雲韻最後的防線。

她毫不懷疑，他言出必踐。

她艱難地俯下身，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堅硬的墓碑基石上。

“一、二、三......”柳葉嬌媚的聲音如同催命符。

直至數到九十九，李軒明方喊停。

顧雲韻身體一歪，徹底癱軟在地，狼狽不堪。

額頭的鮮血淌下，將她的視線染成一片猩紅。

狂風驟起，卷起漫天炭火星。

她最後模糊的視線裏，是李軒明心疼地為柳葉披上大氅，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