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過後,天氣終於放晴了。
太陽透過雲層施舍給了人間點點日光,樹上的冰雪漸漸消融是時隔多日的晴朗日子。
我站在暖閣的殿前發呆,那日我與紀慈相視無言。
多日的相處,我竟然真的動搖了。
也許現在的生活真的還不錯,吃得飽穿得暖還有美人姑姑暖床,就這麼過下去也挺好的。
「冬希,快收拾收拾。大皇女在來的路上了。」
小禮子聽著外麵的傳報急匆匆地趕來找我。
大皇女名叫周昭性子頑劣,所到之處必定是雞飛狗跳。
女帝子嗣單薄,父君張貴君又極為受寵。
就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暖閣裏的小宮男們平日最愛往主子跟前湊,但一聽大皇女來了都連忙躲去了茅廁。
看到我詢問的眼神,小禮子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剛剛大皇女在學堂上被太傅訓斥,你小心些別觸了她的黴頭。」
我點頭應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大皇女一進暖閣,就摔碎了桌子上的花瓶,大聲叫嚷著。
「蠢奴才,誰讓你擺這個花瓶出來礙人眼的?」
明明還是個孩子,但她父君那個囂張跋扈的樣子被她學了個十成十。
我和小禮子忙跪下磕頭,看來她不把這暖閣鬧個底朝天怕是不肯走了。
周昭把暖閣的東西砸了個大半,不解氣地一腳把我踹倒。
我忍著痛沒敢出聲,起身磕頭,見她作勢再踢小禮子急忙開口。
「哎喲,殿下不如去屋內瞧瞧。西域新進貢了隻俊俏的波斯貓,如今正養在暖閣呢。」
小禮子諂媚地笑著,任由周昭有一搭沒一搭地把腳踢在她臉上。
「死奴才還不帶小爺我去,小心我叫母皇砍了你們的腦袋。」
西域進貢來的波斯貓皮毛油亮,每日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趴在我們這群下人腿上曬太陽又或是在廊下跳來跳去,撲著光影,靈動又俏皮。
等我壓下一口血氣,悄聲進屋時。
隻見大皇女周昭掐著那波斯貓的脖子,重重摔在地上。
貓慘叫了一聲,身體痛苦地抽搐著不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我驚恐地看著地上的波斯貓,見貓不再喘氣周昭又盯上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臉笑著開口。
「你就是父君說的衝撞了他的那個賤婢吧?」
孩子天真的笑容綻放在我的麵前,我卻覺得如墜冰窖。
那是世間最純粹的惡意,未被馴化歸束讓人的靈魂不住戰栗。
「來人,給我把他拖到院子裏去。」
暖閣的園裏有兩個裝了活水的大水缸,天幹物燥暖爐火氣又旺這水還是我今早親自挑的如今已有了薄薄一層浮冰。
我的腦袋穿碎了浮冰,被踩在凳子上的周昭一把摁入水裏。
她身旁的守衛,盡職盡責地架著我讓主子盡興。
水侵入了我的肺裏,我的劇烈地掙紮著浮出水麵。
餘光見小禮子不顧一切地衝出了暖閣後,又被周昭摁回了水裏。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視線漸漸模糊。
「皇夫駕到!」
聽見這聲,我放心地暈了過去。
我罕見地夢見了我爹,那個俊俏溫柔的男子在夢裏抱著我唱小調。
唱著唱著我爹就吊死在了我麵前,我再次沉入無聲的水底。
「不!」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驚醒了過來。
是暖閣的內室,紀慈正抱著我哼著什麼。
見我醒來,她用手觸了觸我的額頭。
「你發燒了,別說話。」
還不等她說完,外麵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紀慈趕緊放開我,隱入了暗處。
「貴君貴君到!」
掌事姑姑尖銳的嗓音劃破了傍晚的夜空,一個慵懶的女聲不耐地開口。
「今日下午那個賤畜呢?」
「回貴君的話,已經死了。」
張貴君不滿地哼了一聲,揚聲道。
「那就把屍體刨出來,剁碎了喂獸閣那群畜生。」
「敢傷我昭兒,償命可是不夠的哈哈哈哈哈。」
波斯貓垂死掙紮時抓傷了周昭,惹得她去找張貴君大哭這會兒就上門問罪了。
兩個侍衛闖了進來,拖走了發著高燒的我。
紀慈想要出來,被我的眼神製止了。
她們將我壓著跪在了張貴君麵前,波斯貓的屍體就在我的眼前。
張貴君掐著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冷聲開口。
「又是你這個賤人。」
他一巴掌抽在了我的臉上,我偏頭被打得吐了血。
「給我亂棍打死!」
剛剛喊話的掌事姑姑小聲地提醒道。
「貴君,今日皇夫發話說是留這宮男的性命。」
張貴君隻得不爽地又抽了我一巴掌泄憤,隨後想到了一個惡毒的主意。
他捏著我紅腫的臉蛋,壞笑著開口。
「這滿園的人都拖下去打二十板子,他和那個近身掌事姑姑三十板子。」
侍衛遲疑了,這三十板子怕是能要了我的性命。
「你們隻管打,我隻是說打他板子,又沒說要他性命。他自己身子弱死了,與我何幹?」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咬著牙一聲不吭。
倘若我今日活下去,必定叫他們父女二人血債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