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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結識了些別的醫者,一路行醫換取盤纏,順便去縣衙磨來之前的藥方。
買不起的藥,我們就自個去采。
耽擱了大半個月,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帶著一車藥走進村子裏。
我按照口罩的樣式仿製了許多一樣的,剛好分給一行六個人。
村子裏十室九空,處處荒涼,偶有幾個麵黃肌瘦的人坐在門口曬太陽,不知道熱似的。
我忍不住皺眉。
這些人體表幹爽,頭發絲都透著股詭異的幹燥。
夏日炎炎,太陽底下的人身上也不見半滴汗水。
這回的瘟疫我還沒到本縣時便早有耳聞,按照症狀,病人應是高熱不斷,時而汗出如漿,幾番反複,直到肝肺衰竭而亡。
可這些人竟然不畏熱,更不出汗,雖然麵黃肌瘦,卻也並不見得就是瘟疫導致的。
我提醒道:“此處有古怪,事情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三個男大夫裏最常說話的劉大夫卻目露興奮:“還是我們有先見之明,直接帶著藥來,就把這些藥通通試上一遍,我就不信沒有管用的。”
住下的第一天,就有管事的上了我們暫住的院子來。
此人自稱裏長,雖也瘦弱,卻不是沒精神的模樣,隻是因為身材矮小,又生得獐頭鼠目,顯得不像個正常人。
我立時警覺起來,聽他關心了幾句藥物,站在門口不走。
得知我們隻是帶著從前那些大夫的藥方來的,才麵露笑容,語氣森森道:“疫病無情,好在醫者仁心,這村裏前頭都填了數十位大夫的命進去了,諸位大夫還有勇氣前來,在下十分敬佩。”
劉大夫揚起下巴:“我們可是做了萬全準備來的,可不是從前那些急功近利的同仁。”
我皺了皺眉,這叫什麼話?
這裏長明顯話裏有話。
更何況那些前頭大夫留下藥方裏,分明有一部分不是治療疫病,而是解毒的。
劉大夫卻迫不及待,等裏長嗤笑一聲轉身走後,就要架鍋熬藥。
我打斷他:“我覺得還是先找個病人來看看比較穩妥,藥材是有數的,萬一有什麼跟前頭的同仁不一樣的看法,也不至於浪費了去。”
被一個醫女反駁,他看起來有些不服氣,其他人卻紛紛響應。
隻是沒人願意沾惹病人。
那就隻好我來。
我忽略掉劉大夫對我診脈手法的陰陽怪氣,請來一個麵色麻木的女子。
脈象虛浮,氣血兩虧,十分像是瘟疫。
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等他們熬了一鍋藥,夜間熟睡過去之際,院子裏突然傳來動靜。
我自幾年前便入睡困難,今夜更是子時還醒著,便飛快披衣坐起,卻還沒等跑到門口,就從門縫裏傳來一陣濃煙。
我衝過去推門,一下沒推開,索性推倒藥爐,大聲呼喊各位大夫的名字。
門外的人似乎受了驚,煙管撲通一聲掉在門檻處,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一腳踹開門,追出數十步,隻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的背影,隨後無法控製地頭腦發暈,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迷迷糊糊間,屋內的人紛紛腳步淩亂地靠近。
有人大聲喊:“是毒煙!這兒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