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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是個乞丐,一路從江南流浪過來。
是寧如缺外出逛燈會時,在角落發現一臉憧憬望著漂亮花燈的我。
是他將我撿回家,他的父母收留了我。
八歲那年,一對自稱是我親生爹娘的中年男女找上門來。
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非要將我帶走。
我做乞丐時還太小,早已記不清自己是否有過父母。
那時寧家做藥材生意,一次運送藥材的途中遭了暴雨,損失了一大筆銀子。
家裏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可是他們仍然對我和寧如缺那樣好,隻剩下一個雞蛋,也要煮了掰成兩半給我們吃。
好到我願意相信,世間的父母都是如此對待孩兒的。
寧如缺溫柔又熱心的性格就在這樣的家庭中養成。
我心裏有一種隱秘的渴望,不知是來自羨慕,還是來自不甘心。
我總不願意相信這世間有很壞的父母的。
為了給寧家減輕負擔,我在一個清晨偷偷找到那對男女所住的客棧,說我願意跟他們回家。
那兩人相視一笑,迫不及待地將我帶走。
然後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我知道那是花樓。
我做乞丐那些年,常常在花樓的後門外蹲點,運氣好時會有些剩飯賞下來,運氣不好就是一頓毒打。
那裏的姑娘和小倌常常在大白天也發出慘叫。
我反應過來要逃跑,那缺了顆門牙的男人卻獰笑一聲,拎著衣領把我提起來,惡狠狠道:“你給老子老實點,賠錢貨,幾年不見還穿金戴銀上了,你憑什麼過這樣的好日子?”
那瘦得幹巴巴的女人袖手旁觀,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我恐慌,掙紮,最後還是被帶進樓裏。
滿身珠翠、香氣撲鼻的鴇母對我上下打量,扒開衣襟和褲腿看了又看。
周圍的人似乎是司空見慣,沒一個人多看我一眼。
我想我後悔了。
我不想要親生的爹娘了。
我隻想離開這裏,哪怕繼續做乞丐也行。
正當絕望時,變故在須臾間發生。
一隊衙役突然踹門而入,向著樓上大聲嚷嚷:“有人控告你們拐賣良家,王媽媽出來一趟?”
我原本在二樓的小間裏,立刻被男人捂住了嘴,嗚嗚聲被堵在胸口。
王媽媽揚起誇張的笑容往出迎,一邊跟衙役頭子調笑,一邊打機鋒、轉移話題。
不多時,那群衙役收了好處,摸了姑娘和小倌,樓下便傳來他們的告別聲。
我徹底絕望,徹底不掙紮了,手腳無力地垂下來。
沒想到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一聲呼喊:“媋君!”
是熟悉的聲音。
我瘋了一般掙脫出來,趁那兩人剛剛放鬆警惕,一路撞開人群往樓下去。
在敞開的大門口,我看見寧如缺。
十二歲的寧如缺,氣喘籲籲的寧如缺。
他撞開阻攔的眾人向我跑來,我不顧一切,要從樓上跳下去,好避開那兩個窮追不舍的人。
混亂間,是兩個姐姐推了我一把,讓我往樓梯處去。
我回頭看時,看到她們扭了扭腰,裝作無意般將路堵了個嚴實。
我的眼淚掉下來時,人也到了寧如缺跟前,被他一把抱住。
接著,寧家父母也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