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離手的瞬間,指根空落落地發涼。
顧景琛看也沒看,隨手就塞給了沈念。
沈念戴在手上,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景琛哥哥,好看嗎?”
顧景琛眼裏滿是寵溺,輕聲道:“好看。”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沈念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互動。
心裏像是被千萬根針在紮,痛得無法呼吸。
我轉身離開了宴廳。
生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就會當場碎掉。
宴會過半,我蜷縮在樓梯處,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不遠處,幾個男人的哄笑聲飄過。
“嘖,婚戒都給了別的女人,顧總這是鐵了心要換人了!”
“誰說不是呢?當年那位,可是讓顧景琛豁出半個顧家也要娶的白月光!”
“白月光?你看顧景琛現在,眼裏哪還有她?沈念小姐活脫脫就是翻版的她嘛,更嫩,更貼心,更會來事兒!”
“哈哈哈!說得對!”
雖然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議論,可親耳聽到,心裏還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陣鈍痛。
那些曾經的海誓山盟,如今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狠狠地紮在我的心上。
我緊緊地抱住自己,試圖讓身體感受到一絲溫暖。
可那從心底湧出的寒意,卻怎麼也驅散不了。
不多會,沈念端著一小碟精致的杏仁酥走了過來。
“姐姐,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呀?嘗嘗我烤的小點心吧?專門給大家做的。”
杏仁酥金黃誘人。
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上麵撒著的,分明是細碎的花生粒。
我對花生嚴重過敏。
這件事,顧景琛比誰都清楚。
剛結婚不久,一次家宴上我誤食了一點含花生醬的蘸料。
短短幾分鐘,就渾身紅腫,呼吸困難,幾乎休克。
那時的顧景琛,像瘋了一樣,抱著我衝進醫院。
整夜守在病床前,熬紅了眼眶,也不管不顧。
隨後更是連夜清空了家裏所有花生製品,連傭人房都沒放過。
甚至在外麵吃飯,他都會仔細檢查每道菜的配料。
他當時的緊張和後怕,我到現在還記得。
“不用。”我喉嚨發緊,聲音沙啞,本能地推開碟子。
沈念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眼睛說紅就紅。
“姐姐,你是不是嫌棄我做的?還是.......還是你覺得我會下毒呀?”
她的聲音驟然拔高,還帶著哭腔。
瞬間,周圍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我皺眉,不想搭理。
誰知,下一秒,沈念猛地發出一聲驚呼。
手一抖,整碟杏仁酥朝我翻扣下來。
滾燙的點心碎屑和黏糊糊的花生醬,全蹭在了我的手背上。
那裏,剛好有一道還未來得及結痂的傷口!
幾乎是瞬間,一種火燒的劇痛從傷口炸開。
下一秒,手背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疼得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回事!”顧景琛帶著怒氣衝了過來。
沈念立刻撲在他的懷裏,眼淚汪汪,楚楚可憐。
“景琛哥哥,我隻是好心讓姐姐嘗嘗點心,她卻說我下毒,我一害怕,點心就......”
顧景琛的目光掃過我迅速紅腫的手背和漲紅的臉,眉頭擰緊,卻先拍了拍沈念的背:“別怕,沒事。”
隨即才轉向我,冷聲喝道:“沈念一片好心,你這是幹什麼?”
我看著他,心裏湧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悲涼。
“顧景琛,你是不是忘了......”
可還沒等我說完,他彎腰竟從地上捏起一塊沾滿花生醬的碎渣,直接捏住我的下巴!
“張嘴!”
我拚命掙紮,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花......花生......我不能......”
“不能?”顧景琛冷笑一聲,捏著我下巴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裝什麼金貴!以前窮的時候,連泥地裏的蟲子、發黴的饅頭都啃過的人,這會兒跟我裝過敏?”
話語裏的嘲諷和輕蔑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裏。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記憶不受控製地閃現。
這是我剛愛上他,交付信任時,將自己卑微狼狽的童年對他和盤托出時說過的話。
那時的他聽後心疼得直流眼淚,緊緊抱著我說“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苦。”
可現在,卻當著眾人麵,用我最不堪的傷痛來羞辱我!
後悔瞬間席卷全身,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任由他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張嘴。
花生醬的碎屑被強行塞入口中,胃裏瞬間翻江倒海。
喉嚨更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我身子一軟,向前栽去。
周圍一片驚呼。
“天啊!她的臉!”
“她不會是過敏了吧,那可是會死人的。”
一片混亂中,我看到了顧景琛。
他甚至沒有多看我一眼,隻是關切地摟著旁邊嚇壞了的沈念,低頭柔聲安撫:
“別怕,沒事了。”
我腦子裏嗡的一下,一片空白,隻剩下胸口像是被人一下下往上釘釘子。
終於忍不住胃裏翻湧的絞痛,嘔出了血。
隨之,心口一直繃緊的那根弦,承受不住的巨壓,驟然斷裂。
第三根情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