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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瘋狂殺人夜

牆上的掛鐘已指向零點。

刑警隊裏氣氛凝重,大家都神色凝重地圍在一張辦公桌上。

“老大。”

“宋先生。”

謝宜修和宋景雲大步走進來,大家自覺地讓開一條路。

白色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個禮盒,盒底都被血浸濕了。盒蓋已經被打開,往裏一看,就能看見一根血淋淋的大拇指。

謝宜修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冷肅的氣息,他看向寧朔,問:“檢查過了嗎?”

寧朔比他們先回來,剛準備回法醫辦公室驗屍,就被匆匆叫來了這裏,“看過了,是被一刀切斷的。凶器很鋒利,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一次性手術刀。”

聽到這裏,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王超向來脾氣暴躁,此刻更是忍不了,“格老子的,這也太囂張了!耍著我們玩呢!”

連蘇羽和周晴都低低地罵了幾句。

事情發展到這裏,大家心裏都已經有數了,凶手分明就是在向警方挑釁和恐嚇。他連手指頭都送到了警察局,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看著他們束手無策呢!

這時寧朔突然道:“被害人可能還活著。”

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眾人齊齊望向他。

“切口的邊緣有明顯的擴張和收縮,而且出血嚴重,”他對那根手指頭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應該是直接從活人身上切下來的。”

謝宜修眉頭緊鎖,“送去鑒定科讓他們盡快驗DNA,我們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受害人!”

“是!”

眾人又開始忙碌起來,寧朔也回法醫辦公室繼續驗李明煒的屍體了。

宋景雲跟著謝宜修走進辦公室。

“你怎麼看?”謝宜修扯開領口的扣子,整個人都陷進皮椅裏。

“有些不對,”宋景雲坐在他對麵,“按我之前的側寫,他殺人的訴求是為了複製自己的人生,挑釁警察可不太符合這種訴求。他的作案風格好像在變,這並不符合常理,一般的變態型罪犯是不會輕易改變殺人作風的。”

“凶手好像不似以前那樣縝密了,也許是遭遇了什麼重大的事。”謝宜修沉吟著,“這是好現象,他在慢慢暴露自己。”

——

謝宜修連著抽了幾根煙,終於慢慢地壓下了心底隱忍的怒火,這個凶手真的和當年的Ruin一樣不把警察放在眼裏啊。

DNA檢驗結果還沒出來,宋景雲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謝宜修正在看命案資料,過了一會兒忽然想起李露來。

他站起來,輕聲走出辦公室,外麵眾人都在忙碌,他叫住王超問:“李小姐呢?”

“在那裏呢。”

王超忙得腳不沾地,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李小姐是誰。他抬手指了個方向,那裏有個小小的隔間,平時作為休息室來使用。

謝宜修踱步過去,李露正屈膝坐在一張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杯白開水,神色恍惚也不知在想什麼。

“李小姐。”

李露被開門聲驚動,抬頭警惕地望過去,見是謝宜修又微微鬆了口氣,“謝警官。”

“你在電話裏說‘他發現你了’是什麼意思?”

李露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了,“那個人知道我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謝宜修皺眉,“在哪裏看到的?”

“我……”李露顫抖地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流進胃裏,令她發涼的身體微微暖和了一些,“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我能看到某些未來發生的事。”

“超能力?”謝宜修心頭猛地一跳,緩緩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你的能力是怎麼來的?”

“我20歲的時候出過一次車禍,大腦受過重傷,後來我就發現自己能感知到一些事情,之前預言案子也是用的這種能力,”她又喝了一口水,稍稍停頓了一下,“那幾天我交不起房租,生活實在是難以維持了,這才想到這樣的出名方法,我隻是為了賺錢而已。”

難道超能力的來源真的是因為腦部的傷?謝宜修沉思片刻,然後將話題重新帶回案子,“你說,你看見那個凶手了?”

李露搖搖頭,“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凶手,而且也沒看清臉,我隻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雙眼睛妖異得很古怪。”

“妖異的眼睛?”謝宜修看了她一眼,隻見她麵色緊張驚惶不像在說謊,“我知道了,在案子結束前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別擔心。”

——

二院。

深夜,已是淩晨,走廊深處老舊的病房裏寂靜無聲。

明天還要上班,潯音見霍哲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窗簾沒有拉,窗外清冷的月光灑進來,霍哲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床上。

忽然,靜謐的空氣裏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

霍哲猛地睜開眼睛。

身後“噠噠”的腳步聲響在房間裏,異常清晰響亮。

男人在床邊站定,低低叫了一聲:“阿哲。”

霍哲轉身坐起來,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眼底掩飾不住的厭惡,“滾,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男人顯得有些不安,語氣帶著討好,“阿哲,我都是為了你。”

“不用你多管閑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勸你還是早日收手吧,謝宜修和宋景雲可不是好惹。”

“哼,”男人嘲弄地哼了一聲,表情變得陰狠而扭曲,他咬著牙狠狠吐出一句話,“那些人本就該死!至於警察,他們又能有多大本事,你放心,他們抓不住我的。”

——

同樣的深夜,這座江南小城褪去了白日的繁華,露出它原有的氣質,變得溫婉寧靜。

萬家燈火已熄,有的人早已沉睡於夢鄉之中,而有的人則還在徹夜忙碌。

公安大樓中,刑警隊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小馬從監獄匆匆趕回來,帶來的消息卻讓人一陣雲裏霧裏。那天下午的確有人見過李明煒,卻是兩個法學院的研究生,一個叫張堯,一個叫陳逸豪。

據監獄負責人說,這兩個人正在做犯罪心理一類的研究,在取得相關部門同意之後,才在今天下午見了數十位服刑人員,李明煒便是其中之一。小馬等人也查看了當時的監控錄像,做采訪調查期間,兩名學生並未做出不符合常理的舉動,李明煒在和他們交談時,身體狀況也很正常。

小馬還在繼續說著他調查的情況,辦公室的門在這時被推開。

樓岩峰快步走進來,一邊說:“鑒定科根據那根手指的DNA找到受害人了,”他把手裏的資料分發給各位同事,“這個人叫孫國弘,住在城南的三花小區,曾因賭博鬥毆進過拘留所。”

——

城南城鄉結合的地方大多都在改造,許多自然村都拆遷成了一幢幢的商品房。三花小區就是其中之一,它原是三花村,因為修築公路的原因不得不拆遷,現在一期工程已經結束,村子拆了一半,還有一半要等下半年才動工。

三花小區前麵都是林立的居民樓,後麵則還有著未拆完的老樓房,看著倒是有些混雜之感。

孫國弘之前在村子裏也算是個名人了,他自小就脾氣暴虐,嗜酒愛賭,更是動不動就和人打架鬥毆。老實了一輩子的父母為這個兒子操碎了心,拖著年邁的身子還日日外出擺攤賺錢,隻希望兒子在他們死後不至於因為遊手好閑而餓死。奈何兩年前孫家父母在擺攤回來途中遭遇車禍身亡,誰知孫國弘毫無悔意,竟在領了一大筆賠償金後一夜間輸了個精光,村裏的老人直罵他造孽,連幾歲的小孩都怕他。

本來輸得一窮二白的孫國弘都快要上街要飯了,倒也算是他運氣好,趕上村子拆遷,父母留下了兩間房,一間已經被拆了,還分到一套不小的商品房,聽說租給了別人,自己則住在另一間二層樓房裏。

謝宜修坐在警車後座,仔細翻看著孫國弘的資料,越往後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小馬坐在副駕駛同樣在看資料,到最後竟然忍不住罵了句:“這個孫國弘太不是東西了!”

宋景雲身子往後一靠,架著二郎腿,悠悠飄出一句話:“這回目標是中年男人,因為他們混蛋暴虐嗎……嗬。”

——

車子開進小區,徑直來到最後麵還沒有拆完的村子裏,一眼望去都是兩三層的樓房,房子類型大多一樣。

踏過曲折不平整的鄉間小路,眾人來到了孫國弘的住處。那是幢再普通不過的二層小樓,在村子裏很偏僻的一個角落,看著有些寒酸老舊,窗子都還是好些年前的木結構窗,刷了紅漆的木門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已經褪了色,表皮都已經斑駁脫落。

早來的刑警們已經在門口拉了警戒線,謝宜修略微掃了一圈周圍環境,就直接挑開警戒線走進去。

謝宜修剛推開最左麵屋子的門,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一樓的這個房間似乎是用來閑置雜物的,零零散散擺著很多東西,整個空間裏都積滿了灰塵,舊物腐朽的味道混雜著血腥味,實在是難聞得很。

裏麵沒有人,隻是水泥地上遍布血跡,地上有不少掙紮打鬥的痕跡,角落裏堆著的舊家具破衣服散了一地,還有一堆手機的碎殼,泛黃泛灰的牆壁上道道抓痕觸目驚心。

幾個刑警在一旁取證勘探,寧朔也蹲在地上采集血樣,“從這裏的血量來看,被害人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看到這樣的場景,宋景雲的神色看起來很古怪,他轉頭看了一眼謝宜修,“看來凶手對被害人施暴了。”

謝宜修默不作聲,心底的疑惑卻像迷霧一樣籠罩在心頭。

刑警隊的人找遍了整棟房子和周邊的所有地方,都沒有發現被害人,一時間大家都是麵麵相覷,連環案發生這麼久了,可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啊。

是誰藏起了受害者?又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又該怎麼找到被害人呢?

這是新小區,別說是攝像頭了,就連路燈都還有還些沒裝,又是這樣毫無線索狀況,疲憊奔波了一整夜的眾人簡直要罵娘了。

“老大,怎麼辦?”王超煩躁地問,“這他媽的也太憋屈了!”

老劉畢竟是老刑警,哪怕心裏煩躁也還是比別人鎮定得多,他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孫國弘是個大男人,體型健碩,要搬走他的屍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凶手是開車的話,門口的保安一定會有印象,這樣太冒險了。”

“沒錯,”樓岩峰思考了一會也說道,“他肯定沒有開車,應該是用行李箱一類的工具把孫國弘的屍體搬走的,走的很可能是小區的後門,拉著一具屍體他不會走得太遠,肯定在一公裏範圍內。”

謝宜修讚賞地看他一眼,正要說話,寧朔忽然衝出來興奮地叫道:“找到一個不屬於孫國弘的指紋!”

“真的?”王超大笑,“我就說嘛,再聰明的人也會留下破綻的,嘿嘿!”

乍然聽到這樣的好消息,眾人都有點激動。

“好了,先找到被害人要緊,老劉你帶人馬上去附近的樹林、河流、垃圾站等地方尋找。”謝宜修緩緩開口,“蘇羽,你把提取到的指紋送去鑒定科。”

這時天邊已經隱隱泛白。

眾人來不及休息又馬不停蹄地忙活開了。

謝宜修在命案現場站了一會兒又轉身走出去,天空裏黑暗漸漸褪去,清晨的風輕柔微涼,尚在熟睡中的居民不會想到,在他們的身邊有一個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逝去。

——

孫國弘的屍體是在距離三花小區不到400米處的垃圾站裏被發現的。這個垃圾站位於小區後麵,隔著一條新修的馬路,旁邊幾百米的距離內還有兩三個一樣的拆遷小區。

堆放著各種垃圾的站點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無數蒼蠅“嗡嗡”亂飛。

警戒線拉得長長的,垃圾站裏麵的某一處位置,好幾個帶著麵罩的刑警站在那兒。

寧朔一邊穿著防護衣,一邊抱怨:“這活越來越沒法兒幹了,還要往垃圾堆裏湊!咦!”

謝宜修接過樓岩峰遞過來的麵罩,隨手給了宋景雲一個,然後戴上就大步走了進去。

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裏,有一個破舊的行李箱已經被打開,一具屍體被硬生生塞在裏麵,姿勢扭曲詭異,那張臉一片血色,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了。

刑警們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搬出來,這才真正看清他身上的情況:全身上下幾乎都是血,薄薄的T恤破損嚴重,露出的肌膚上傷痕遍布,右手上少了一根大拇指。

“嘖嘖,凶手下手不輕啊。”寧朔終於穿完了衣服走進來,一看見屍體這樣的情況,頓時唏噓了一聲,然後蹲下去開始檢查屍體,“大拇指的傷口有愈合的痕跡,還上了藥,看來凶手在切了手指之後並沒有立刻殺人。”

法醫助理已經穿好衣服過來,寧朔轉頭看了他一眼,“做好記錄。”

另一邊,謝宜修轉身查看起周圍,這是個很簡易的垃圾站,隻澆築了個圍牆,腳底下還都是泥地,能很清晰地看見行李箱滾輪留下的痕跡,還隱約有腳印。

他蹲下來用手比了一下,大約27厘米的樣子,鞋碼應該在43到45左右。

“老大。”

兩個刑警走過來準備采集腳印,謝宜修站起來把位置讓給他們,目光掃向別處。

在看見某樣物品的時候,視線一頓。

那是張紫黑色的硬卡,印著一隻展翅蝴蝶,下方有“蝴蝶酒吧”的字樣。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彎腰將它撿起來。

剛要放進證物袋裏,就聽見小馬的大喊:“這裏還有一具屍體!”

離得不遠的地方,王超一句“我靠”脫口而出。

——

天已經大亮,路旁的樹枝搖曳,露水在翠綠的葉片中清晰可見。馬路上開始陸陸續續有車開過,百米開外的菜市場裏隱約傳來人聲。

而這個不起眼的小小垃圾站裏卻圍滿了刑警,氣氛凝重窒息,眾人都沉默著,看著小馬和樓岩峰小心地從一隻鐵皮箱子裏抱出一個孩子。

隨行的另一名法醫立刻走上前檢查屍體情況。

那是個男孩子,看著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很瘦弱,渾身都臟兮兮的,小臉蛋上也是一塊黑一塊白,原本應該明亮的眼睛如今卻變成了兩個陰森森血淋淋的窟窿。

他的眼睛,被活生生挖走了!

蘇羽和周晴都是女人,對待孩子擁有天生的母性,看見這樣的情景瞬間就紅了眼睛,扭頭不忍再看。

手指握成拳,謝宜修覺得心底有股冷流劃過,刺得他心尖發疼。一夜殺了3個人,這個挑釁可真是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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