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提著藥箱的老醫師被帶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端著熱水和布巾的仆婦。
楚雲霄全程冷著臉,盯著醫生每一個動作。
藥粉撒上烙印,疼得我指甲掐進掌心。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卻沒說話。
醫生開了藥方,低著頭退了出去。
他沒再讓我回那間小屋,他就讓我睡在床上,他在隔著一臂的距離也躺下了。
起初,我很不習慣,渾身僵硬。
他隻是伸過手,把我散落在枕上的頭發撥開,然後忽然將我摟進懷裏,就沒再動。
他的呼吸很輕,後來,我竟也睡著了。
接下來的日子,楚雲霄的傷在好轉,我的傷也是。
他開始讓人送各種吃食到臥房,有一次的粥帶著些許苦味,我後來打聽才知,是他親手做的。
後來好幾次,我都看見他指尖有燙傷的紅痕,但到底是沒敢真的問出口。
醫生說要多走動,他便每日扶著我在院子裏散步。
有時,還專門帶我上街買些小玩意。
有撥浪鼓,小風箏。
但無一例外,大多都圍繞著我這個肚子。
我一次次在心裏告訴自己,自己要看清自己的位置。
而他也總會看著抱著那些東西,耳朵通紅的提醒我:“我隻是想著孩子會喜歡。”
漸漸的,他的傷好了,他眉宇間的戾氣似乎也消散了些許。
直到那日。
我剛推門下樓,就聽樓下客廳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楚雲霄和楚夫人,正在接待著一個年輕的女子。
我一眼便認出來,那正是書房中,楚雲霄照片上的人。
她看見我下樓,目光先是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我挺大的肚子上:“這位姑娘是?”
楚夫人道:“給雲霄買來衝喜的玩意,你不必管她,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楚雲霄的喉結動了動,垂下眼,沒說話,算是認了。
我站在樓梯口,心口那塊剛上過藥的疤,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們開始聊起滬上的新鮮事,過了會兒,楚雲霄似乎有事,便和那女子一同出去了。
客廳裏隻剩下我和楚夫人二人。
她放下茶杯,冷淡的看向我:“安分守己,楚家才不會虧待你和你母親。”
我低眉回道:“夫人放心。”
我還真沒想過高攀。
夜深了,楚雲霄沒有回我們的臥房。
不知過了多久,我口有些渴,起身想去樓下倒杯水。
可剛拉開門,就看見走廊盡頭,楚雲霄懷裏抱著蘇小姐,她肩膀一抽一抽的,頭埋在楚雲霄胸前。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美好。
楚雲霄低著頭,側臉的線條緊繃流淌出止不住的心疼,他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
而後,他打橫抱起她,走向了客房的方向。
那扇門關上了。
而我,也僵在原地。
蘇小姐真好看,像畫裏的人。
大概也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少帥吧。
忽然,小腹傳來一陣絞痛!
我蜷縮起身子,冷汗從額角冒出,好在有仆婦路過,見我腳下濕了一片,慌了神:“快,快去叫醫生!”
另一個仆婦跑出去,沒一會兒,楚夫人披著外衣進來了,她身後跟著府裏的醫生。
“燕小姐怕是要生了!”先前的仆婦急道:“趕緊去通知少帥?”
可楚夫人卻不禁皺眉:“告訴他幹什麼。”
“生個孩子而已,大晚上的,別打擾雲霄睡覺。”
我被送進了醫院,身體除了痛,還是痛!
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的陰影逐漸褪去,一聲嬰兒的啼哭這才終於響起。
“是個少爺!恭喜夫人。”
我累得幾乎睜不開眼,竭力轉頭去看身側的嬰孩。
楚夫人立刻扔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抱起孩子:“這是說好的酬金,你不用再回少帥府了。雲霄這樣的人,你還是遠離較好,以後這個孩子也跟你沒有關係。”
派人將我送到車站,她轉身匆匆而去。
火車發動的前一秒,我好似聽見了楚雲霄嘶啞的怒吼——
“燕畫屏!你給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