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時，羞愧，難堪，還有一絲說不清的苦澀，瞬間湧了上來。

空氣凝滯了片刻。

他突然開口：“過來。”

我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依言挪到書桌旁。

他從我手中拿過那本我根本沒讀明白的書，他翻到我剛才停留的那頁：“哪個字？”

我愣了一下，我指著文章的後半部分：“大部分都不太會讀。”

他眉心恍惚狠狠地蹦了幾下。

“那你剛才在看什麼！”

“看字啊.......”我不禁沒了底氣。

好吧，還真是純“看”。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而後便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給我聽，聲音好聽得不像話。

翻頁時，書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楚雲霄立刻拿起聽筒，隻“嗯”了幾聲，便臉色倏變。

“我馬上過去！”

他便掛了電話，而後，便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書房。

我目光落在他剛才翻看的那本書上，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些。

竟發現，書本的中央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個穿著西洋舞裙的女子，笑得明媚張揚，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她身段玲瓏，姿態優雅，隔著照片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無限活力。

我拿起照片，注意到照片的背麵，有一行漂亮的鋼筆字，這幾個字我認得，上麵寫著：惟願平安，千思萬念。

原來，他心裏早有一個如此美好的人。

也對，他怎麼會看得上我這樣的。

我將照片放回書中，目光卻被桌子旁邊，那摞厚厚的小報吸引。

上麵用著誇張的標題寫著：“滬上明珠，引無數公子一擲千金！”

“絕代風華，無數富商隻為一睹芳容！”

“神秘失蹤，芳香何處？”

每一篇都在極盡辭藻地描繪這位舞女的美麗，以及，有多少人為她神魂顛倒，最後卻又語焉不詳地提到她不知所蹤。

我默默看著，將那些小報，放回了原處。

也好。

他有他的白月光，我有我的陽關道。

本就是各取所需，也沒打算糾纏。

隻是心底因他主動教我讀書時升起漣漪，又悄無聲息地平複了下去。

楚雲霄一走，便是好幾日。

他不在，府裏的規矩卻絲毫未鬆懈。

每日三餐，準時送來。

過了幾日，送來的東西就不隻是吃食了。

先是幾件時興的衣裳，後又讓管家親自送來一個首飾匣子。

“少帥在外公務，特意吩咐采買的。”

“少帥說了，燕小姐肚子裏是楚家的骨肉，斷不能委屈。”

“讓小姐有什麼需要就盡管說。”

我接下了首飾盒，對著管家道：“替我謝謝少帥。”

他命人送來的都是好東西。

我坦然受之，可我清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子能安穩降生而準備的。

可這樣美好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

這日午後，我剛用過送來的燕窩羹，正對著窗外一株開得正盛的玉蘭出神。

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了。

楚夫人進來時，領著一群仆婦還有一個之前我看到在藥堂坐診的醫生。

“雲霄離家有些時日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過來檢查一番，想來你也能體諒。”

我看著這場麵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楚夫人對著身側的人吩咐：“把她衣裳去了。”

幾個老媽子立刻上前，她們動作粗魯地，三兩下便將我剝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