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她太過遲鈍，竟然直到親耳聽到他說不愛，才願意接受。

明明之前就有很多證據，可是愛情的盲目和獻祭生命的自我感動讓她忽視了很多細節。

第十三次死亡時，她替許星河擋了一刀。

紀嘉慧蜷縮在廢棄倉庫的角落，腹部的刀傷汩汩流血。

許星河抱著她發抖，眼淚砸在她慘白的臉上：“撐住......救護車馬上到......”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

是曲穎穎發來的消息：【星河哥，我發燒到39度了】

紀嘉慧清晰地感覺到，許星河抱著她的手臂僵了一瞬。

“已經安全了，你先回去吧......”她咳出一口血，“我沒事......”

許星河最終將她交給晚來一步的保鏢，臨走前還回頭看了她三次。

可紀嘉慧知道，那眼神不是不舍，是愧疚。

就像中學時她養的金毛犬生病時，他不得不去參加奧數競賽的眼神。

區別是，狗死了他會哭，而她不會。

第三十二次死亡，飛機故障，像斷線風箏一樣紮入海洋。

墜海前，紀嘉慧用身體護住許星河。

鹹澀的海水灌入肺腔，她聽見許星河在通訊器裏嘶吼：“先救穎穎！她在西側船艙！”

真奇怪，明明快窒息了，她卻依舊倔強地不肯閉上眼睛，直直地望著許星河的背影。

救援隊撈起她時，許星河正跪在甲板上給曲穎穎做人工呼吸。

他按得太用力，曲穎穎鎖骨都泛了青，可他連指尖都在發抖。

紀嘉慧的身體全身粉碎性骨折，她強撐著一口氣，卻沒有換來許星河的一個眼神。

第五十四次死亡，食物裏的毒防不勝防，而紀嘉慧總是為許星河提前試菜。

紀嘉慧吞下那杯本該給許星河的毒酒時，曲穎穎正巧打來視頻電話。

“星河哥......”屏幕裏的女孩眼睛紅腫，“我做噩夢了......”

許星河立刻背過身去哄她，甚至沒注意到紀嘉慧已經口吐白沫。

直到她栽倒在地，他才驚慌地掛斷電話。

“為什麼這麼傻？”他抱著她衝向車庫，聲音破碎，“明明不用什麼都替我嘗試......”

紀嘉慧想笑。

為什麼在對曲穎穎溫柔安慰後，還能再對她表現得如此心疼？

第六十二次死亡，是半年前公海遊輪爆炸那次。

原本許星河要陪她過紀念日，曲穎穎突然“病危”。

紀嘉慧隻好穿上他的西裝替他去赴宴，結果被炸得內臟粉碎。

她在海裏漂了三天，重生二十多次才獲救。

而許星河，始終守在曲穎穎病床前。

等她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醫院，卻看到許星河將曲穎穎摁在床上，手探進她衣領測體溫。

“燒這麼高還亂跑？”

曲穎穎紅著眼眶躲閃：“你別管我......紀小姐剛回來，你去陪她......”

“先別動。”許星河掏出藥片，含在嘴裏渡給她，“把藥吃了。”

紀嘉慧站在門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年曲穎穎高燒，許星河也是這樣，把退燒藥嚼碎了喂她。

當時紀嘉慧被子彈打穿肺部，躺在血泊裏看他溫柔哄著曲穎穎：“乖，咽下去。”

就像現在，他撫著曲穎穎後背的手勢，和剛才揉她胃痛時一模一樣。

那次紀嘉慧沒有死，她在醫院躺了將近一個月才出院。

受傷的漫長治療與死而複生的極致痛苦，都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當時許星河並未陪在紀嘉慧身邊，反而留在發燒的曲穎穎床前照顧。

......

或許是終於願意放下，心境變得很不一樣。

紀嘉慧眼前的迷霧消散，許星河一心二意的所有細節全都浮出水麵。

許星河，你真是個好演員！

心臟像是被活生生撕裂成兩半，疼得她幾乎站不穩。

“嘉慧......”許星河總覺得他該說些什麼，“你會離開我嗎？”

“那你會背叛我嗎？”

許星河被她那憂鬱到極致的眼神刺痛，他的心一陣抽痛，喉嚨發緊。

“不會！”他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紀嘉慧笑了，可是笑容裏滿是悲傷，“你不背叛我，我就不會離開。你要是背叛我，我就會藏到一個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聽到她的話，許星河瞳孔驟縮。

難道嘉慧真的發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