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紀嘉慧將保險箱裏的文件一份份取出。

股權轉賣書、不動產銷售登記、移民申請。

每簽一個字，她和許星河的牽連就少一分。

管家紅著眼眶站在一旁：“小姐，您真的要離開您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嗎？”

“嗯。”她筆下未停，“我原本想用我多餘的生命報恩，後來他給了我更多的回饋。我以為那是愛，沒想到，不過是利用。”

“那這老宅......”

“他不知道這裏，說不定哪一天，我還會回來看看，到時候希望紀叔別嫌我煩就好。”

簽完最後一份文件，紀嘉慧望著窗外的暴雨。

這雨和十年前許星河救她那晚一樣大，可惜這次，不會再有人為她撐傘了。

電話就是在這時響起。

雖然不知道許星河找自己的原因，但她還是冒雨去了醫院。

聽到許星河的請求，紀嘉慧沉默了良久。

“這條命算誰的？”紀嘉慧平靜地詢問，“算我救了你，還是救了她？”

“......算我的。”許星河的聲音十分沙啞，嘴唇幹澀起皮。

曲穎穎的病讓他心痛，這麼久，他滴水未進。

“嘉慧我知道你善良，不會見死......”“好！”

紀嘉慧打斷了許星河的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隻要死最後一次，往後的人生，她會為自己而活。

紀嘉慧的配型報告被護士遞到許星河手中時，他指尖抖得幾乎拿不住那張紙。

“匹配度99.9%......”醫生推了推眼鏡，“簡直是醫學奇跡！”

許星河突然將紀嘉慧按在牆上親吻，血腥氣在兩人唇齒間蔓延。

那是她剛才抽血時咬破的嘴角。

“嘉慧......”他額頭抵著她的，呼吸灼熱，“等穎穎好了，我們就去冰島看極光，就像你一直想的那樣。”

紀嘉慧望著他發紅的眼眶，想起十八歲那年他們蜷縮在沙發上看紀錄片。

她指著屏幕說：“聽說一起看過極光的人，下輩子還會相遇。”

當時少年許星河捏著她的手指輕笑：“那這輩子要多看幾次，把下下輩子也預定上。”

“好啊。”她輕聲答應，伸手替他整理歪掉的領帶，“我等你。”

配型後的第七天，許星河突然蒙著紀嘉慧的眼睛把她帶上私人飛機。

“閉眼。”

他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眼皮上，聲音帶著罕見的雀躍。

舷梯降下時，紀嘉慧看見整片沙漠被改造成巨大的玫瑰園。

十萬朵朱麗葉玫瑰在落日中翻湧成海。

花海中央立著水晶鋼琴，琴身上刻著【摯愛永恒】。

“三年前你說想聽沙漠玫瑰綻放的聲音。”

許星河從背後環住她，指向前方的考古隊，“我找到了古埃及失傳的灌溉術，讓玫瑰能在沙礫裏生長......”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

紀嘉慧轉身，看見他單膝跪在滾燙的沙地上，捧出一枚鴿血紅戒指：“等移植手術結束，我們結婚好不好？”

沙粒被風卷起，刮得她眼眶生疼。

多諷刺啊，這片花田至少需要三年籌備。

也就是說，在他和曲穎穎耳鬢廝磨的日夜裏，他同時也在為她打造奇跡。

“戒指很漂亮。”她笑著伸出手，任由他戴上，“但我現在不能要。”

在許星河驟變的臉色中，她踮腳吻了吻他下巴：“等穎穎康複那天，你再給我戴上。”

紀嘉慧的耳邊是眾人的豔羨，眼前是許星河溫柔的臉。

可她的心卻被泡在福爾馬林裏的標本，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跳動。

這盛大的浪漫背後，是紀嘉慧98次死亡的明碼標價。

所有人都覺得，許星河愛紀嘉慧如生命。

可是卻很少有人了解，紀嘉慧為了許星河，98次義無反顧地投入死神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