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櫟出現在餐廳多少還是引起了一定的關注。
連蘇韻都悄聲疑惑道:「還從沒見他來吃飯,我以為他一直啃飯團就行了呢。」
身旁其他與我交好的同學,早看不慣許櫟那副扮可憐的樣子,吹著口哨叫他飯團哥。
我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在牛排檔口點餐的許櫟。
他好像沒聽到我們的議論,卻刻意地抬手刷卡,而卡片的樣子被他最大程度地展示出來。
我夾菜的筷子霎時頓住了,他手裏的那張卡絕對是沈妙。
那張被我無聊時將四個邊角剪得圓滑的飯卡,除此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張。
前天沈妙去外校交流前,她朋友問她借飯卡刷一下咖啡她還說飯卡丟了。
蘇韻問我看什麼呆住了。
我斂下神色說沒事兒,想著還是私下處理好。
畢竟蘇韻的性子急要是讓她知道,肯定一頓好鬧。
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我示意蘇韻不要跟著我,獨自端著餐盤走到許櫟身邊,
許櫟對於我主動找他說話是十分震驚的,甚至肩膀都微微地不住顫抖。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還是他以為我準備上演一出囂張跋扈的大少爺,無故刁難學生的霸淩戲碼?
麵對許櫟的抗拒,我還是發自內心地想要給他解決問題:「許櫟同學,你家是有什麼經濟困難嗎?」
許櫟不說話,也不敢直視我的臉,隻是低著頭顫著肩膀。
我從沒遇見過他這樣的男孩兒,讓人無奈又煩躁,他一副要說話不說話的樣子,有什麼是不可以直截了當說出來的呢?
我的耐心終於在他吸吸簌簌地抽氣聲中耗盡,開門見山道:
「你應該知道我今天找你是為了什麼,如果你家裏有困難,完全可以講出來,我可以把你加到我家的助學項目裏,助學金會讓你過得很好。」
「撿到別人的飯卡不歸還,反而私自取用,這是不對的,你把飯卡還到沈妙的抽屜裏,我不會和第三個人講這件事兒。」
我話音剛落。
許櫟瘦弱的脖頸仿佛瞬間被蓄滿力量。
他梗著脖子,仰起頭,怒視我:
「陳安,你還要我怎麼樣?口語不好要被你們笑話,吃飯團要被你們嫌棄,像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會懂我們這樣的人是如何竭盡全力地活著的!」
許櫟的轉變猝不及防,我反應不及愣著原地,卻還在想著或許是我說錯了話,冒犯到了她?
而聽聞這邊動靜,迅速聚攏過來的蘇韻和同學們,又顯得我之前的輕聲細語像個笑話。
許櫟卻仍然對著我喋喋不休,好像承受了天大的冤枉:
「你知不知道為了來這裏讀書我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我要多努力才能被你們少嘲笑一點?」
「陳大少爺,還有各位小姐少爺,我已經盡力不去招惹你們了,怎麼連吃頓飯還要被你當小偷!」
沈妙就在這時焦急地趕了過來,將我和許櫟隔開。
我還想沈妙不是明天才回來嗎?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交流了?
誰知道沈妙一開口就是責問:「陳安,他不就用了下我的飯卡嗎?何必讓人這麼下不來台。」
我一時被沈妙疾言厲色地態度打得愣在原地。
我認真地瞧了眼麵對著我將許櫟護在身後的沈妙,一瞬間恍惚到幾乎不認識。
許櫟抽泣道:「學委,你是不是以為飯卡是我偷的?我沒偷,是沈妙願意借給我用的!」
我被氣笑了,如果我覺得許櫟偷了飯卡,我會直接報警,畢竟裏麵的數額足以讓他進去踩很多年縫紉機。
而不是在這兒問他是不是經濟困難才用了別人的飯卡,還想為他徹底解決問題。
事情到這兒,我還是品出了幾分味道,直接盯著沈妙問她:
「既然飯卡是你借給他用的,為什麼又說自己的飯卡丟了?」
沈妙語氣不耐煩又替許櫟打抱不平道:
「他就用幾頓而已,他家周轉過來就好了,我說借卡給他,你和蘇韻那幾個又不知道要說他什麼了。」
「許櫟真的需要這些幫助,你難道看不見嗎?」
蘇韻在一旁忍不住小聲嘟囔:「我說怎麼飯團哥大變活人,原來找了靠山。」
這句話落在沈妙耳中,她的臉上瞬間又黑了一度。
「陳安,你什麼時候這麼斤斤計較了,這樣咄咄逼人還是那個我認識的善良的陳安嗎?」
我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冷笑。
究竟是誰不認識誰了?
不過短短數櫟,沈妙和許櫟就有了許多我不知道的故事和細節。
她把他護在身後。
現在就連蘇韻為我打抱不平,也要當做是我授意的,然後算在我的頭上?
我心裏有些潮潮的,好像被陰雨侵蝕,堵得難受。
其實,我問許櫟要不要參加的這個助學項目還是我專門找我爸調的基金,不用受集團的約束,能更好更快地落實到真正需要的人身上。
記得當時沈妙誇我,說我是這世界上想的最周到,最善良的人。
真是往事難猜。
我冷冷地掃了眼沈妙,轉身離去。
恍惚間聽到蘇韻對著沈妙說了句:「早知道你是這個樣子,當初就該讓我姐陪著阿安。」
我無所謂的向前走,走上和沈妙完全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