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西瀾海邊，入夏的風帶著鹹濕與草木的味道，天也藍得過分。

謝翡和許知意的婚紗照定在這邊拍，一早便有攝影團隊、造型師到場。

謝家對這場訂婚並不上心，但外界卻看得熱烈，誰都想看昔日許家千金如何低聲下氣巴結上位。

謝翡從頭到尾都帶著笑，但那笑並不達眼底。

許知意穿著一襲白紗，領口收得很高，看起來清冷又得體。

攝影師熱情喊著：“來，再近一點，謝總能不能拉著許小姐的手？對，靠得自然點。”

謝翡站得筆直，始終沒有抬手攬她的動作。

許知意主動挪了一步，小聲道：“我們要不要靠近一點？”

謝翡沒動。

他眼神落在許知意手上，那隻手指纖細，骨節清晰，掌心卻紅了一塊，不知道是剛剛被誰碰到了，還是因為她握太緊。

但是他還是伸手握住了那隻手，隻是力道不輕不重，說不清是在較勁還是什麼。

“許知意，你哥的公司最近好像又出事了？”謝翡忽然漫不經心問，聲音低得旁人聽不見。

她神情沒變，點頭：“嗯。”

“嗬。”他冷笑，“所以你現在抓著謝家不放，是圖什麼，安全感？”

她看著鏡頭，神情平靜：“不圖什麼。”

“可你以前不這樣。”謝翡聲音壓得更低，眼神卻灼人，“以前眼睛高得跟誰都看不上似的，連我送束花都怕掉你價。現在倒好，天天往我身邊貼，怎麼，落魄了就開始貪慕虛榮？”

那一瞬，陽光正好落在她眼睫上。

她沒有反駁，隻是輕輕轉頭看著他：“你真覺得我是那樣的人？”

謝翡心口一窒，喉頭發澀。

許知意聲音很輕，但是沒有委屈，也不帶辯解，像隻是單純的好奇。

可偏偏這樣更讓謝翡感到煩躁。

“許小姐靠一點，謝總扶一下腰，對，好看！”

她被謝翡半摟進懷裏。

男人的動作自然，卻用了點力。

許知意吃痛，但仍一動不動。

“你演得很好，真的。要不是我早知道你是為了許家，我可能又會信了你。”

話一出口，謝翡就有點後悔了。

因為他察覺到懷裏的身子微微一僵。

隻是一瞬，許知意什麼都沒說，姿態依舊完美地配合鏡頭，甚至還反手握緊了謝翡的指節。

她說：“那你可千萬別相信我。”

風吹過許知意鬢角，海的味道和謝翡身上的薄荷香纏在一起。

一套照片拍了將近兩個小時。陽光太烈，海風也大，許知意穿著高跟鞋站久了，腿酸得發顫，最後一組鏡頭，是要求她靠在謝翡肩膀上。

她靠過去時，謝翡突然問道：

“許知意，你說你圖什麼？明知道自己酒精過敏喝不了酒，還要因為一個賭約把自己喝進醫院，就為了我同意訂婚，你就真的這麼喜歡我？”

謝翡低笑著，語氣卻不像笑，像是一種刻意的嘲弄。

話一出口，他腦海裏便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晚上

KTV包廂裏，燈光曖昧，煙霧繚繞。

謝翡靠在沙發最裏麵，手裏拿著一杯酒，笑著看一群朋友玩遊戲。

程星苒坐在他身邊，喝得有點醉，拉著他的胳膊：“好無聊啊，謝翡，你不是說今晚會有驚喜的嗎？”

謝翡斜她一眼，沒說什麼，隻是打了個電話。

很快包間門就被輕輕推開。

許知意走進來，站定，看著被一群人圍繞著的謝翡，輕聲問：“你叫我來？”

“嗯，”謝翡漫不經心地開口，“不是你想我同意訂婚嗎？總得付出點努力吧。”

她沒說話。

有人起哄：“唱首歌吧許小姐，來，點個老情歌！”

謝翡依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許知意點頭，走到前麵，點了首《晚風心裏吹》。

她聲音一向很好聽，清澈溫柔，那首歌也唱得格外動人。包廂裏逐漸安靜下來。

可一首剛完，就有人笑：“誒，這麼好聽，再來一首唄，剛才太吵，沒聽清。”

她接著又唱了第二首。

然後是第三首，第四首。

酒桌上遊戲越玩越歡快，笑聲越來越鬧，但許知意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一邊不停地唱歌，仿佛沒人記得她不是服務員。

到後麵，她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

“夠了吧？”她輕聲問，望向謝翡。

謝翡好似這才想起她，懶洋洋地抬頭：“過來。”

她走過去。

謝翡把酒杯擱下，微笑著看她：“非要和我訂婚？”

“嗯。”她沒否認。

“那正好。”謝翡揚揚下巴，“程星苒玩遊戲輸了，輸了要喝七杯。她說她喝不下，那你替她喝了，咱倆的事——我考慮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給她倒了七杯酒。

許知意愣住：“我...”

程星苒想要接過酒：“聽說許小姐酒精過敏，之前還因為喝了一口香檳進醫院，我還是自己喝吧。”

“是啊。”旁邊人也說著，“不至於真喝吧？翡哥沒必要。”

謝翡卻沒鬆手，也懶得回應，隻看著她，挑眉：“你不是願意做任何事？”

一屋子人又看向許知意，笑聲雜亂，帶著點看笑話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