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序州注意到秦葭寧在看自己的臉,伸手摸了摸發紅的脖頸,撿起地上的軍綠色帽子罩在了頭上,破舊的帽簷遮擋住了大半張臉。
秦葭寧倒也不客氣,繼續盯著那露出的下顎線,在記憶宮殿快速搜尋關於他的信息。
記得原書男主曾經簡單提到過顧序州的身世,他祖上雖說是地主,但祖父頭腦靈活,在申城開了銀行,還將兒子送到威格蘭讀書。
顧序州的父親就是在威格蘭讀大學順便談了戀愛,帶著洋媳婦回來。顧序州在申城生活過十年,在大運動開始前,父親提前察覺到危機,帶著妻兒逃回了威格蘭。
大運動快結束那幾年,留在國內的奶奶病重,顧序州和奶奶感情深,不顧父親阻攔冒險偷偷回國見老人最後一麵,老太太葬禮剛結束,他便被人舉報抓住,下放到此地。
顧序州在威格蘭讀過大學,具體是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她不清楚,但原書男主曾惋惜一個國寶級的腦袋居然成了傻子。
也不知道國寶級腦袋會用什麼辦法抓兔子,秦葭寧仔細盯著顧序州的一舉一動,卻發現他隻是傻坐著不動。
“請問......什麼時候開始抓兔子?”秦葭寧迫不及待地問道,礙於顧序州在,她沒辦法展現自己捕捉實力,隻能眼巴巴幹看著。
“我在等。”
“等什麼?”
“等著兔子自己跳進我的陷阱。”
秦葭寧順著顧序州指著的方向看去,那棵大榕樹下的確有一個小小的木質陷阱,想來是顧序州自己做的。
她看著一動不動的顧序州,又瞧瞧那個可憐巴巴、連個誘餌都沒有的陷阱。
國寶級的腦袋就這種水平,還學古人守株待兔,真是可笑。
“要不找點誘餌......”
秦葭寧剛準備勸顧序州,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啪”的聲響,緊接著就是兔子掙紮的聲音。
還真讓他抓到了!
秦葭寧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看著顧序州麵色平靜地起身拿起兔子,熟練地用小刀剝皮開膛破肚。
再仔細看,顧序州坐著的石頭邊還躺著幾隻沒皮的兔子,收獲頗豐。
“怎麼做到的?”秦葭寧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度。
顧序州沒有說話,隻是將那個捕捉兔子的陷阱拿到秦葭寧麵前,示意她仔細看。
秦葭寧發現上頭有些深綠色的粘液,聞著還有一股青草味。
“我提取了青草、苜蓿的枝葉,配置出能模擬母兔子體味的粘液抹在這上麵,在結合兔子的習性,放在他們經常出沒的位置,大大提高守株待兔的幾率。”
他說的輕鬆,卻讓秦葭寧一瞬間有了他是聰明人的實感。
“那樹上的衣服也是抓兔子的裝備?”秦葭寧下巴指了指那件老舊的長衫,顯然那東西對抓兔子毫無用處,出現在這裏顯得格外突兀。
顧序州正在給木柴生火,抬頭瞄了一眼樹上的長衫,冷峻的臉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平靜地回答:“就是掛在那嚇人的。要是被人發現我在這抓兔子,指不定會惹上麻煩,我就去破廟裏找了件衣服掛上。”
“你好厲害。”秦葭寧脫口而出。
顧序州動作一頓,沒抬頭,隻輕輕嗯了一聲。
他撿了根樹枝將兔子串上,在火上翻烤,顏色漸漸從紅到棕色,滋滋地冒著油花。
秦葭寧瘋狂咽口水,她擠出做作的笑容,企圖用笑容來掩蓋自己即將流出的口水。
“吃吧。”顧序州烤完第一隻兔子,遞到了秦葭寧麵前。
那香氣直衝秦葭寧的鼻腔,她不客氣地雙手接過,露出一個諂媚的笑:“這怎麼好意思呢?”
顧序州瞧著那張小圓臉,兩個酒窩笑得那麼甜,眼睛又明又亮,他臉上刷上一層紅暈。忙低下頭繼續折騰手裏的兔子。
今天的柴火好像燒得太旺,怎麼連自己的臉都跟著熱乎起來。
“這些本來就是為你抓的,放心吃吧。”
這頭,秦葭寧已經吃得噴香。
這幾天雖然有周秀禾照顧吃喝,她沒被餓著,但吃的都是些白粥鹹菜,最好也就是個雞蛋。
手中冒著香氣的東西是肉,是熱乎乎的肉!
她好久沒碰過油腥了,此時體內就像是藏了一隻嗷嗷待哺的野獸。
“我聽說你被打傷了,躺了好幾天。此事因我而起,我應當負責。”火光烤得顧序州的臉紅撲撲的,他修長濃密的睫毛顫顫,看向秦葭寧問道,“你和我的事情......你是什麼想法?”
“當然是要領證啊!隻是......事情比我想的還麻煩。早知道當初就不逃了,讓他們抓個現行,生米煮成熟飯。”秦葭寧舔著骨頭,隨口說道。
當然,這都是玩笑話,如果當時真不走,那眼前這顧序州哪還有腦子抓兔子,早已經成了在泥巴地裏打滾的小傻子,自己也怕會被秦壽吃幹抹淨。
秦葭寧快速啃完了第二隻兔子,嘴裏嚼著肉,頭腦也活絡起來。
她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什麼。
“有了!”她雀躍地跳起來,“一周後,你來娶我!”
這女人,真是不知害羞的。
顧序州被她坦蕩的模樣再次驚訝住,麵上淡淡的,卻不知道自己連耳根都已紅透了。
“怎麼娶?”
顧序州問。
“到時候你來找我——”秦葭寧胸有成竹。
當然,這計劃多少帶了點賭的成分,但依照秦壽和秦老漢的性子,未必不能成。
一想到未來秦老漢和秦壽受挫的臉,她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了,滿眼都是得意的壞笑。
隻是萬事俱備,卻怕有變數。
“顧序州,我再問你一遍,”火光中,她忽然認真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你真的願意娶我嗎?”
寬大的帽簷下,顧序州那雙眼睛掃過秦葭寧真摯的臉。
他願意娶她嗎?
他與她有實,自然要負責,更何況自從下放之後,很少有人會像她一樣尊重他的意願。
她堅強,樂觀,勇敢,與這個破舊的環境如此格格不入。
就如,就如今日漆黑山林中耀眼的焰火。
他不自覺地跟著笑了。
女人這生物,毫無公式可言,無法計算、無法推理。
未知,反倒顯得更有趣,不是嗎?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