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刺破鼻腔時,蘇燼雪緩緩睜開眼。
白熾燈刺眼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慘白的臉映襯得更加瘮人。
她聽見護士的驚呼:“病人醒了!”
喉管像被水泥堵住,她想說話,卻隻能發出氣音。
指尖摸索到臉上覆蓋的紗布,觸感粗糙而厚重。
醫生說電梯墜落時飛濺的金屬碎片劃傷了她的右臉,深可見骨。
“蘇燼雪,你終於醒了。”
傅清璃的聲音從床尾傳來。
她穿著香奈兒高定套裝,左手中指帶著一枚鑽石戒指,正是三年前傅嶼臣求婚時送的婚戒。
蘇燼雪瞳孔驟縮,喉間發出含糊的音節。
“看這個。”
傅清璃將一份文件甩在床頭櫃,紅色的“離婚證”三字刺得人眼眶發疼。
“嶼臣哥在你昏迷的第七天簽了字,現在你連傅家的狗都不如。”
紗布下的傷口隱隱作痛。
蘇燼雪顫抖著伸手去夠文件,卻被傅清璃搶先抽走。
“怎麼?不信?”
傅清璃笑得張揚,“那天嶼臣哥親自把你送進搶救室,轉頭就去了民政局。”
她刻意壓低聲音,模仿傅嶼臣的冷冽語調,“我哥說看到你的臉就惡心,讓你趁早滾出他的視線。”
監護儀的心跳聲突然變得刺耳。
蘇燼雪感覺胸腔裏有什麼東西正在碎裂,疼得連呼吸都在顫抖。
她想起十七歲那年,傅嶼臣捧著她的臉告訴她。
“我愛的是你的靈魂,與美貌無關,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永遠愛你。”
那時他的指尖是那麼的輕,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琉璃。
“現在你什麼都沒有了。”
傅清璃俯身逼近,身上的特定香水味混著消毒水的氣味令蘇燼雪一陣作嘔,“臉毀了,子宮沒了,連嶼臣哥的愛。”
她忽然咯咯笑出聲,“差點忘了,嶼臣哥從來都沒愛過你,不然他也不會過了這麼久都沒記起你。”
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蘇燼雪感覺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越來越困難。
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
傅嶼臣在暴雨中為她撐傘,在她白血病病房外守了三天三夜,在婚禮上為她戴上婚戒時微微發顫的指尖......
“不!”
她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喉管如撕裂般疼痛。
傅清璃晃了晃手機:“想知道你昏迷這段時間嶼臣哥都在幹嘛嗎?”
屏幕亮起,是段視頻。
傅嶼臣穿著黑色高定西裝,正將傅清璃擁進懷裏,指尖親昵地刮過她的鼻尖。
背景是旋轉木馬,正是傅嶼臣三年前為蘇燼雪一人建造的遊樂園。
“他說要給我補成人禮。”傅清璃咯咯一笑,“你看,沒有你,他反而更開心。”
心臟的劇痛達到頂點。
蘇燼雪眼前浮現出那年煙花下單膝跪地,手捧鑽石玫瑰的男人身影。
在星光的映襯下,男人說過會愛她到永遠。
可現在,男人的話卻成了最可笑的謊言。
“嘀——”
監護儀的長鳴聲刺破病房。
蘇燼雪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看見傅清璃驚恐的臉和衝進病房的醫生。
原來心臟真的會疼到無法呼吸。
恍惚中,她想起了確診白血病時的場景。
傅嶼臣的指尖撫過她的眉骨,輕聲說:“燼雪,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看星星。”
可星星還沒看到,他的愛就先碎了。
手術室的燈亮起時,蘇燼雪的掌心還緊緊攥著傅清璃帶來的離婚證。
紗布下的右臉傳來灼燒般的痛。
但比這更痛的,是隻剩下一片荒蕪的心房。
“病人情況危急,需要家屬簽字!”
護士舉著同意書衝出搶救室。
可走廊盡頭卻隻有傅清璃踩著高跟鞋離去的背影。
她甩動著戴著璀璨戒指的手臂,耀眼的鑽戒光芒像極了那年傅嶼臣為蘇燼雪戴上戒指時,眼中閃爍的星光。